2014.10.09
Day38
同樣的寢室，同樣在半夜侵擾不已的蚊子大軍，只是今晚不太一樣了。在睡前一刻，我坐在床上滑滑手機，雖然沒有網路，但手邊也沒有什麼適合睡前的娛樂，只能看看裡頭的照片回想一下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忽然有一瞬間閃過一個念頭，為什麼這個時候蚊子都不會出來叮人呢？稍做思考了一下，能想得到的此刻和睡覺時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滿室的燈光了。
半夜再度被耳邊的嗡嗡聲吵醒，一番遮騰之後，決定來試驗看看把燈打開他們是否就會匿蹤起來。而後來，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實驗奏效了，還是有其他真正的因素，總之牠們真的不再出現了。帶著明天一早可能會被譴責怎麼整夜沒關燈的微微不安，呼嚕嚕的大睡去了。
一夜好眠，早上醒來收拾，原本打算準備好之後再去外頭找食物吃早餐，但就在房裡整理到一半時的時候，住持忽然在門口邀請我去餐廳喝杯牛奶，貪心的我心想有牛奶可以喝當然就跟著去了。牛奶是用奶粉泡的，但於老大不小孩乳臭味乾的我已經是大大的滿足，自從離開尼泊爾的波卡拉之後就沒機會再喝到牛奶，雖然是奶粉泡的仍是甘之如飴。溫熱的牛奶喝著喝著，住持還端來了一盤吐司，來印度後一直沒見過吐司的我又驚又喜，吐司對於想省錢的旅人來說是重要的食物啊！道謝之餘連忙向住持詢問哪裡買的到吐司，他說要去瓦拉那西那邊買才有，他們每過一些時日就要進城去買些食物補給品。雖然吐司上沒有沾任何調味，但光是用烤箱烤過出來那帶著點烤焦的味道，對我來是已經是無可挑剔，見我三兩下就吃完住持大方地告訴我要吃的話他還可以再烤，雖然內心是貪的，但這時候還是要知足一點，意外的被提供了一份早餐已經是很驚喜了。
這兩天的時光與寺內的僧人沒有太多的互動，也不是來朝聖的佛教徒，厚著臉皮向觀光客一般把寺院當成旅店，內心其實有點羞愧，也許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太敢和寺內的僧人說得太多。
吃完之後先去了一趟郵局，但還沒開始上班，只好回寺內收拾完行李之後準備check out，在準備離去的時候給了住持一塊鳳梨酥，這大概是我手邊僅能給予地看似謝禮的東西了。
選擇走泰國寺那條路回去車站，為了再看一眼昨天因為不丹國王來訪而無緣見進入的Chaukhandi Stupa，比起Sarnath的園區，這座佛塔保存的比較完整，規模也不小，看起來像某種古文明的神殿一般，不曉得為何感覺起來比較不受重視，也不需要門票。簡單的在裡頭看了一下之後就繼續上路了。
天氣依舊炎熱，半路上在一家商店買雪碧時發現玻璃櫥窗內有小條的吐司，二話不說馬上買了一條。這吐司和早上住持給我吃得很像，比一般在台灣或是尼泊爾吃到的土司SIZE要小了一點。
又走沒多遠，嘴巴又開始饞了，在一家雜貨店買了一包洋芋片邊走路邊吃著，快到三角形路線的底端前，路邊一對正在樹下玩著的小姐弟發現了我，興奮地朝我跑過來，來到我的面前就是伸出他們的小手掌。如果是平時的話我一定是笑笑不予理會的，但既然手中正吃著洋芋片，就索性先給了弟弟一片，再給姊姊。弟弟拿到後迅速地放進嘴裡咀嚼，看到姊姊也拿了一片似乎覺得不滿足，於是我再給了他一片，縱使他看起來仍意猶未盡，仍被我打發走了。比起弟弟出於小孩本性的貪吃，姊姊顯得較為含蓄，似乎對於行討還帶著點猶疑，當獲得一片洋芋片時已經感到滿足。
本著不喜歡走同樣路線的原則，往車站的路我沒有走原路回去，在一個圓環路口原本應該直走的方向，我選擇右轉，反正地圖在手不怕迷路，而且時間上還算充裕，有時間可以讓我慢慢走。
這條路似乎是條主要道路，路況比起其他地方稍微好一點點，雖然仍舊是塵土飛揚，路面不時有凸起來部分，比起另一條路這邊車子也來的比較多，各個車速飛快且喇叭聲不斷。無論如何對步行的人而已絕對不是條舒服的道路，我把魔術頭巾拉下來當遮住口鼻，不耐地持續前進在這條看似無止盡的道路上。
抵達車站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將近三個小時，得找個地方吃午餐順便打發到上車之前的這段時間。走進第一天晚上剛來時的巷子，路旁有幾間網咖，但看不太出來是否還有在經營，只好專心找有wifi的餐廳，但似乎不那麼容易。我拿著手機開啟wifi的選項看哪邊有訊號，看看wifi名稱再抬起頭尋找同名的招牌，最後終於落腳於一家看起來有點高級的餐廳，是一家旅館附設的餐廳。
進去之後沒有半個客人，一個服務生出來招待我，選好有插座的位置之後他送上了菜單，裡頭的菜色果然都不太便宜，點了一個看得懂且相對比較不貴的義大利麵和奶茶，之後便開始用網路查資料。雖然距離上車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但這麵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剛進餐廳的時候他們看起來就是一副還沒準備的樣子，廚房裡好像也只有一個廚師在工作，整個餐廳只看到招待我的服務生和那名廚師，但他們態度都還蠻好的就是了。反正有網路也有插座，多等一會兒倒是無妨。麵的滋味不怎麼樣，帶著微微的辣，擺盤看起來是有比較高級一點點，倒是奶茶還蠻好的，等待那麼長的時間差點忍不住又要多點一杯。
約兩點半左右出發前往車站，在馬路口附近的小店買了水和巧克力，還有一瓶瓶果汁，畢竟要在車上待上十幾個小時，晚餐甚至得在車上解決，總得要準備些食物和水好度過這些時刻。買完之後走到車站才發現剛剛的蘋果汁付完錢之後又忘了拿，又急急忙忙跑回那家店拿回來，它還在我最後放置的位子上，店家好像也沒有發現一般，當我跟他說起我忘記拿時，他才一副原來那瓶飲料還在那裡一般。還好沒有被刁難或不認帳。
走進車站大廳，仍是人滿為患，上頭吊掛著的舊型銀幕顯示著各班次的月台，這次特地等到時間快到了才來到車站，果真就直接等到了月台的資訊。即將要搭乘的列車在最後一個月台，確認完之後想說先上個廁所，廁所是要收費的，上一次要5盧比。
連結月台的天橋上難得一兩個西方遊客，在印度人人滿為患的車站了，陌生的彼此見到面對視竟還難相視一笑，可以想見這笑容背後所隱含的意義。到達月台後熟能生巧地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和其他印度人一樣席地而坐了。旁邊一家老小也同樣的等車，其中一個小男孩如同公子哥一般被侍奉著，他也很盡職地扮演他各種任性撒嬌的公子角色，看他身上的穿著，比起一般在路邊巷裡見到的小孩，明顯要來的體面一些。
火車稱職地不準時來到，在漫無邊際的等待裡，只能專注聽著廣播每次放送的班次狀況。廣播每次都會先用印度語放送一次，緊接著再用英文把同樣的內容再講一次，像是每種固定的稿一樣，只是班次的車號和時間有所不同，聽久了就大概知道了他的模式，雖然聽不懂印度語，反正閒著沒事，就無聊地試著去記數字的念法。
其實會發現這個主要是因為有幾個數字的念法吸引了我，像是數字零的念法，在印度語裡聽起來像是「舒捏」，有時候車號連續幾個零就會一直在那邊「舒捏、舒捏」的喊著。每次聽著印度語廣播後，就稍微把他轉換成阿拉伯文的數字，等到英文版廣播後才公布解答，看看自己有沒有記錯。數字一聽起來像英文的「egg」、二則是「抖」，三聽起來像「冰」。
一邊聽廣播學印度數字念法，時間倒也不知覺地流逝，因為同樣的班次會一再重複廣播，所以每聽到有不一樣的車號時總會興奮一下。好不容易，總算聽到了自己班次的號碼，也確實在這個月台無誤，列車總算快要進站，這次誤點的情形還不算太嚴重。
比起上一次總不到車廂外聽著的乘客名單，這次順利地找到車廂，貼在車廂外的名單還完整地聽在上頭，總算確實找到自己的名字。這份乘客名單就那樣既沒有護貝也沒有用透明隔版隔著，真的就是那樣裸露地貼在車廂外，來來往往的乘客人手一摸，難免東扯一塊西破一塊；又或者如果遇到下雨天，單子就那樣受風吹雨淋，也難怪時常會找不到名單，或者名單是殘破的了。
上車後順利地找到自己靠走道的雙層床位，沒多久剛剛那戶公子哥人家就在我對面的三層鋪，幾個小孩上車後開始玩鬧有點吵，而車程還有十三個多小時，只能盼望他們早點玩累休息。那公子哥果真各種慵懶和嬌氣，在原本已經很擁擠的座位上硬是要用躺的，幾個大人只能擠在一起。發現印度人對於小孩和中國人很像，總是特別的寵愛和放任，每個都被當成寶一樣對待，任由他們任性吵鬧，也不管是不是會吵到身旁的人，而周遭的人也都默默忍受這一切。
我後來思考，可能他們從小也是這樣胡鬧地長大的，所以覺得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又或者，這是一種互相容忍、互相縱容的現象，今天你可以吵到我沒關係，反正我如果吵到你你也不能來指正我。在公共場合我所感受到的，就是他們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說的比較難聽一點就是沒有公德心、缺乏公共意識，但這大概就是他們社會的常態，在公共場所應該保持安靜避免影響其他人，在他們的觀念裡應該是沒有這回事的，吵鬧的人不覺得這是不對的，被吵鬧的人也不認為這該被譴責。對於我們這種每次搭車就會聽到廣播告知請降低音量的遊客來說，還是得花點時間適應。
每到一些車站，會有上車來兜售的小販，有些提著一壺奶茶和小紙杯、有些拎著整籃的點心，但有點奇妙的是，其實車子已經開始開動了，他們仍舊沒有要匆忙下車的意圖，就這樣跟著車子行進，持續一節車廂一節車廂地叫賣下去，讓我很好奇他們到底家在哪？
在列車上才會看到有些人會從一小包的袋子裡到出一些粉狀的東西，然後用手指攪和捏一捏之後整個送入口中。那些粉狀的東西應該是不會有飽食感，比較像是零嘴的感覺，看他們吃起來的感覺有點像是在嚼口香糖或者檳榔的那種氛圍。那種一小包一小包的東西在一些攤販也會看到，但沒有想要去買來試試的衝動，事後想想好像有點可惜。
晚餐簡單地吃了幾片吐司配著蘋果汁就打發了，可能身體有些亢奮，腎上腺素催發了不少，並不特別覺得飢餓。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車廂上的人陸陸續續的安靜下來準備就寢了，我也總算可以好好休息。比起第一趟還特地用密碼鎖鎖住背包，這次我沒有把背包鎖起來，而是像身旁的當地人們一樣收好放好就好，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當成枕頭躺著，把鬧鐘訂好，怕一個不小心坐過頭，所以比預定時間提早讓自己起來，反正這樣的環境下大概也無法睡得安穩。
晚上車廂其實很安靜，除了有些人接起電話仍舊會無視其他正在休息睡覺的人大聲交談。時序已經入秋，晚上車廂內不用電扇，光是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就已經很涼，必須穿著外套睡才行。車廂沒有坐滿，乘務員檢查車票時把列印下來的購票證明給他看，我發現車票好像沒有一定的形式，好像只要能夠證明你是確實買下那個座位的人就可以了。
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是離開了瓦拉那西，一口氣要移動到上千公里外的阿格拉Agra，大概也是人生中第一次這麼長途的移動。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眼見廁所不甚乾淨，看著車廂間四下無人，大家都已安然入睡，直接站在列車門口對著漆黑的大地小便。車子行駛在闃黑寂靜的荒野大地上，滿天星空，風有點冷，站著車門口看著星空好一會兒，如果能爬到車廂上躺著應該挺愜意的。
印度之路還很長，心裡頭暗自盼望著接下來的城市開發程度會比較好一點，也許是一進印度就來到瘋狂的瓦拉那西，產生的不適應和反感瞬間爆發，讓我有一點想要快點逃離印度的念頭，心裡想著還有兩個禮拜的時間得和印度人相處，不尤得有些煩惱，但既來之則安之，再麻煩的環境總也會有習慣和適應的時候，我擅於找到生存的縫隙，摸索到這遊戲規則之後就能夠好好地過下去，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過關斬將，一步一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