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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05

Day34

要不是在尼泊爾的那班車發生錯誤,原本並沒有打算在哥拉克蒲爾Gorakhpur過夜,而是應該在佛陀圓寂的地方拘尸那羅Kushinaga待個一晚,今天一早在趕回來搭火車的。正因為原訂計畫是那樣,怕一早趕不回來才買了一下午的火車,而如今種種意外,整個早上的時間不知該怎麼打發,事先沒有查任何關於這裡的資料,手邊更別說有網路可以上網惡補。起床之後整新整頓了一番,決定帶外頭晃晃,熟悉一下印度的氛圍。

 

由於昨天在邊境換的錢只是應急,得先找到ATM領錢才行,走在大街上看不出來有什麼地方可能會有ATM的存錢,唯一的機會大概只有車站裡了。車站有兩個玄關大廳,兩邊都有可以買票的地方和大時刻表,建築外觀白底搭配著紅色框邊,藍底白字的站名掛在上頭不太顯眼。我從建築物外圍邊看邊找,一大清早還沒有什麼乘客,比起昨天傍晚來的情況顯得清靜許多。車站沒有剪票口,任何人都可以在車站內外自由穿梭,我走到月台邊向著兩邊看了一下,天橋橫跨好幾個月台,鐵軌上台堆積的垃圾比這時候停靠的火車還多一些些。

從一個大廳走到另一邊,找不到任何的ATM,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找了個路人問問,對方似乎也太懂我的意思,答不出個所以然。繞了一圈車站之後心想算了,到大街上碰碰運氣吧,走到停車場外的大門時,向門邊的警衛詢問了一下,結果ATM就位在大門旁邊的小房間裡。小小房間裡只有一台提款機,儀表板上還破裂了,我把VISA提款卡插入,機器沒有像台灣那樣興致勃勃的把卡片吞進去,還有一半的卡身裸露在外就已經進不去了,我以為只要這樣插著就可操作,但儀表板上卻一直出現錯誤訊息。我走到外頭向門邊的警衛求救,請他進來幫我,只見的他拿著卡,插進去之後又迅速拔了出來,原來是不應該把卡片停留在機器上,而是像一些旅館門禁卡那樣閃一下就可以了。不知道是機器本身的問題,領出來的兩萬盧比全都是500元鈔票,一口氣塞了四十張鈔票在錢包裡。

 

走出停車場大門,朝左手邊漫步而去,沿著街邊的攤販看看有什麼有趣的東西,試圖想要找找有沒有網咖之類的可以找找資料。最後發現了許多賣易付卡的攤販,看了一下費用覺得可以買個應急用,進去看店家的年輕老闆喬了半天,對方似乎聽不太懂英文,叫了門口另一個英文也沒多好的年輕人進來。就這樣試了半天,結果卻是我得先有個印度門號才可以用3G連上網路,沒有辦法只好摸摸鼻子離開。

 

街邊的攤販賣的是小吃食物居多,有些攤販的食物上常有蒼蠅飛舞,從店家手中接過食物的客人毫不在意地將食物送進嘴裡。我走進其中一家雜貨店,在裏頭買了一瓶蘋果汽水和一包洋芋片,四周的風景有些無趣,於是回到旅館邊吃邊虛耗時間。

 

在房間裡一直待到快到十一點退房時間前才背起行囊離開。距離火車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行前聽許多人都說最好提早個一兩個小時去等火車,雖然印度火車的各種狀況早有耳聞,但真的有必要這麼早到那裡嗎?難得車子會提早到不成?

 

在進火車站之前,我先在旅館附近的小吃店吃午餐,在菜單上盯看了半天,最後只選了一種加了一些豆子在裡頭的白飯Jeera Rice,就這樣配著店家提供的白開水吃。每一張桌子上都放了一壺開水,點完餐之後店家會給你一個杯子,雖然多少還是有點擔心水的衛生,但如果一直這樣戒慎警惕沒有辦法放開心胸,之後的日子可是會過得更加辛苦的。反正就是水嘛,他們都能喝了沒有理由我們不行啊!

簡單的午餐過後我重新進到火車站裡,中午時分的火車站再次聚集了相當的人潮,就在我站在大廳裡頭盯著看板上的時刻表時,身旁一個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拿著他的舊手機想要跟我合照,就是那種機身上還有按鍵、銀幕小小的,鏡頭畫素大概200萬到500萬畫素的手機。拍完之後他好像很開心,像是跟什麼小有名氣的人物合照了一般,拿著手機向四處的友人展示了一番,並不斷和我握手表示友好。看看整個大廳,確實沒見到任何的東方臉孔,連西方臉孔也不常見。

 

在大廳等了好一陣子,才在一旁的小銀幕電視上看到自己的車號及月台。背著行李走上天橋來到月台上,一路上所遇到的西方人屈指可數。來到月台,想要尋找月台上有沒有什麼顯示下一班進站的車車號是多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楚比較偏遠的關係,火車站相對還沒有那麼先進,除了每個幾十公尺的鐵柱上掛了月台號碼之外,連車廂位置在哪都不知道。

 

我在月台上來回走動,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月台上到處都是人,各是在等著多久之後才會到來的火車不得而知,只見火車來的時候並非所有在月台上的人都會蜂擁而上,許多人都是有備而來,在地上鋪了紙張或布,像是在野餐一樣坐在上頭喝茶吃著點心,有些則直接在上頭睡了起來,一副從容悠哉的樣子。

 

每當有列車進站的時候我都會跟著湊上去看看,試著想從車子外觀找到可以辨認車號的標示。每台車子的每一節車廂旁都會漆上這是什麼等級的車上,以及一組看起來是車號的號碼。為什麼會只說「看起來」呢?因為有幾班車,車廂上的號碼和貼上門邊的乘客名單上的號碼並不一致,也就是說並不能夠完全依照車廂上的號碼來辨別車號,最保險的方法還是得走到門邊去看那張乘客名單。只不過,並不是每班車上都會有那張名單的,這些列車不知道從多遠的地方來這裡,途中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個車站,多少乘客上下車上都要湊在那裡確認自己有沒有在名單了,加上紙張沒有任何保護地貼在車廂外,跟著火車這樣長途跋涉,許多早已殘破不堪,有些甚至連殘骸都找不到。

坐在人來人往的月台上,除了觀察火車和身邊的人之外,還有隨時注意廣播的聲音。同一班列車還沒來之前,就會先以印度話和英文交替不斷重複廣播,既然沒有僅僅依賴車廂的外觀找到我的列車,就只好專注聽著廣播的訊息,確認列車是否快到了,或者我有沒有走錯月台。

 

聲音聽著聽著,就會聽到有些印度單字不斷重複,從他的語氣聽起來應該是列車的數字。我拿起筆記本,將幾個聽到認得出來的數字記下它的讀音,其中就印象深刻的就是「蘇捏、蘇捏」,讀音完全就是這兩個字的念法,意思是數字的0。久而久之,當廣播念起印度語的數字時,我就會像是在聽力測驗一般,在腦中轉換成阿拉伯數字,等他用英文重複時再確認自己是否有記錯。

 

依照前幾班的情況,我大概心裡有譜我的班車應該會誤點,只是到底會誤多少,廣播喇叭一直沒有放送出我所需要的訊息,眼看著時間已經到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不安的我一邊擔心車子可能在我離開的時候到來,一邊迅速的回到大廳看小銀幕上的狀況。因為緊張還順便去上了一下廁所,廁所使用費10盧比。

 

比預定的時間大概晚了將近一小時,一般列車進來,我漫不經心地等著看車廂上的號碼,就在車頭經過我眼前時,一眼就瞧見車廂上印著我的班車的車號,整個人為之振奮起來。跑到車門邊的乘客名單卻幾乎毀壞殆盡,我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上了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是靠走道的上舖(Side up, SU)。將行李丟上去之後,我拿著印出來的車票向一旁的男子詢問這班列車是不是就是我單子上所指的這般,他的英文也不是很好,但看了看之後表示他也是要去瓦拉納西Varanasi,這班車沒錯。因為英文溝通的不是很確定,我又向了他對面另外一個人問了一次,答案相同,原本那個男子一副「就跟你說吧!」的表情。

車子在月台邊停了好一陣子才終於緩緩起動,走道這邊只分上下鋪,所以上下空間稍微大一點,而且不用等下舖的人就可以直接上去上舖,只不過前後距離比較短,對身高高的人說可能會有點憋,而且只有下舖有窗,上舖沒有。走道另一邊則是上中下舖,上舖也是可以直接上去,中舖的的人就比較衰,平常時間他們的床是放下來變成下舖座位的墊背,大家會一起坐在下舖吃吃東西聊聊天,行李則是先丟到上鋪去。

我搭的是一般的臥舖車廂(Sleeper Class, SL),車上沒有冷氣,每一個小包廂也都沒有門,算是一個完全開放的空間,車況雖然老舊,但衛生狀況沒有想像中的誇張,就是一張塑膠皮床墊,然後…,不,沒有然後了,就只有這樣。

 

雖然成功搭上了車,也經過旁人指證確認,但一顆心還是懸著放不下,且看著地圖上的位置又開始走向奇怪的方向,不安的情緒一直無法穩定下來。車上沒有看見任何的檢票人員,也就是說從進火車站到上火車,就算沒有買票也不會馬上的被發現。但也許就是像我這種人才想著各種投機取巧的方法。

 

原本還坐在上舖由上而下觀察著乘客,但坐久了也覺得無聊起來,便到下舖跟著一起坐。我的下舖是一位穿著一身白色輕薄麻紗的男子,一臉起來很有智慧相,與旁邊的人氣質不一樣,可能是某種正在修行的僧侶之類的。他讓出半邊位置給我,我們一人盤據下舖床一邊,無語地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原野風光。

 

直到過了幾站之後,終於有個身材微胖穿著制服的檢票員從車廂一端逐一檢查。他手中拿著那份乘客名單,與乘客的票券仔細對照確認無誤,我手中沒有實體地票,只有那張從電腦上列印下來的購票紀錄,上頭表列了所有的資訊。我將單子交給了他,心中一陣忐忑,很怕又會出什麼差錯。好在,什麼問題也沒有,他對照之後就把紙張還給我,又是自己多憂心了。

 

整個五小時多的車程,將背包當作枕頭在車上小睡了幾回,雖然車外太陽炙烈,但從窗外頭進來的風加上努旋轉的吊扇,雖說不上涼快,但至少也不會覺得熱。很多人都說在印度火車上行李最好上鎖,出發前我還特地去買了一個看起來應該不太容易被剪斷的鎖,上車之後就找個位置旁的環扣鎖住。但其實上車之後大家都只是將各自的行李安放在角落,未見有人真的將行李鎖起來,也許是旅人的包比較誘人,或者只有孤身一人比較難看顧,像他們那種一家人一起搭乘的,彼此可以互相注意有沒有扒手接近,而且東西在上舖要偷竊的難度相對也比較高。

看著窗外的天色漸漸黯淡下來,直到天光全黑,再也無法看見外頭的一景一物,只有到進車站的時候才有些許的燈光。漫長的車程總算即將告一段落,我又得開始緊張起來了,因為光是一個瓦拉納西就有兩三個車站,哪一站是我應該下車的那站。地圖顯示列車已經進到瓦拉納西的範圍,就在某一站我一番猶豫後準備提著行李下車時,一開始上車時向他詢問的那個男子叫住了我,示意還沒到,下一站才是,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相信他。

 

好在,最後終於順利在正確的地方下車了,到站時車上不會有任何廣播,月台上你也很難找到關於這站站名的訊息,連有著地圖的我都差點要下錯站了,要是其他人該怎麼辦呢?

原本列車到站時已經有所延誤,車子在行駛過程中常無故停下來,時間一再被拖延,到達瓦拉納斯時已經晚上七點多。車站依舊充滿了人潮,我走出了車站來到混亂的大馬路,沒有任何紅綠燈,路上的車子也都很快,各種車輛從各種縫隙中穿梭脫穎而出,誰也互不相讓。我驚險地穿越馬路,跟著人潮走進一條巷子,兩旁有許多店家、旅館,也有一些網咖。由於晚餐還沒有吃,我在一旁雜貨店買了汽水,嘗試要自己走去恆河邊,結果在附近繞來繞去,走進一些人煙稀少的地區最後又走回剛剛的大馬路。

 

逼不得已只好找上人力車,但其實我也不知道恆河的英文到底是什麼,在跟英文也同樣不好的人力車大叔解釋的時候也不知道該要他載我到什麼地方,總之困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最後還是上了車,心想他應該知道遊客通常會是到什麼地方去吧,談好價錢之後他一路載著我往未知的地方去。邊吃力地騎著還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夾雜英文向我簡單作介紹,車子從柏油馬路鑽進窄窄的石磚小巷,路面坑坑洞洞的,騎起來非常費力,雖然是人力車,車上仍不忘配備喇叭,一直叭叭叭著前進。

 

最後我被丟在一個路口,路邊滿滿都是人,他說車子只能進到這邊了,因為在節慶的關係,路人充滿遊行的人所以無法再前進,他向我指示往哪個方向走之後就踩著車子離開了。我在人群之中胡亂地走,地理位置不清楚就算了,就連自己要去什麼地方都沒有概念,只知道恆河邊應該會有很多住宿的旅館。

就著我看著路標指示,想說咖啡色的路標應該就是觀光的景點吧,正打算朝著那個方向去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個頭小小瘦瘦的,很常見的印度人身材,看起來很年輕,大概20初頭吧。他問我打算去哪兒,到底該去哪裡其實我也答不出來,只好告訴他我在找旅館,便宜的旅館。他說他知道哪有便宜的旅館,也有他親戚所開的旅館,我告訴他只要便宜的就好。接著他帶著我從小巷子穿進去,在巷子裡亂無方向地走著,他腳步很快,我在後頭跟著有點辛苦,還得不時注意腳邊地上的垃圾或牛糞。除了馬路上之外,小巷裡也到處充滿了人,有賣吃的、有正在路邊小神廟祭祀的,更多的是像我一樣在巷子裡穿梭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的人。

 

小巷子像是迷宮,而且很很窄,一般小轎車也進不來的程度,而且裡頭錯縱複雜,前前後後不知道到底有了多遠、拐了多少個彎,但他卻健步如飛,好像在他家廚房一樣。最後終於來到了一家叫做Puja Guset House的旅館,進入之後我開始和主人談價錢,他則坐在大廳沙發上等,最後和旅館主人討價還價後以一晚600盧比附wifi成交。他帶著我從一旁狹小的頭梯上去,每層樓各個房間為成一個方型,中間是一個天井,高度大概四五層樓高,而我住的房間就在二樓而已。

 

因為那個男人還在等我,放完行李後我來到樓下,他說要帶我去看看節慶,我便跟著他去了,但其實我已經疲憊不堪只想快點填飽肚子回房間休息。他一就在小巷子裡快速穿梭,回到了擠滿了人的大馬路,人群簇擁著中間一個模型人偶的神像,但我認不出來是那個神祇,那個男子說他的親戚就是在中間旁忙抬著神祇模型的其中一人。我們站在路邊看了一夥,活動已經接近尾聲,活動喇叭不斷放送著聽不懂的音樂和主持人的大嗓門,人潮不斷往神像高舉雙手,氣氛雖然熱鬧但也著實很吵。

活動結束後人潮慢慢散去,我告訴他我現在只想填飽肚子,大部份的餐館都差不多打烊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餐廳,我點了一分咖哩飯。他向我借了我的Iphone玩了起來,還幫我拍了一張照。邊吃他邊聊到,不久前他也接待過一對台灣來的男女,我問他幾歲,他要我猜,我隨邊說了一個數字之後我只冷笑了一下。事後發現他竟然偷用我的手機亂撥給在台灣的朋友,而那朋友還真的傻傻地接起來...

飯後我告訴我想回旅館休息了,於是他又在巷子裡快速移動起來。我累了,加上本來就對他有所戒心,說是要帶我,卻總是自顧自的快步往前走,像是在趕著什麼一樣。我心中大概有譜,於是決定放下腳步慢慢走,不再拼命地要趕上他。果然他見我沒有跟上他,逼不得已只好放慢腳步等我。最後回到旅館前,我向他道謝,而他也終於露出真面目。

 

「你不給我些什麼當作答謝嗎?」
「什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我還沒反應過來。

「我帶你走了這些地方,你是不是該給我一些答謝,什麼都可以。」語氣帶著一點不懷好意但又難以啟齒的感覺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我直接了當的問他要多少,他開口300盧比。心想,都已經上了賊船了,而他也確實解決了我找不到旅館的窘境,於是我要他先在外頭等著,我上去拿錢。拿完錢下來,旅館大門已關,我從門的縫隙把錢遞給他。他離開之後,我回過頭準備上來,旅館主人全程看在眼裡,他告訴我說其實我沒必要給他的,那男子雖然帶我來這旅館,但他和旅館之間互不認識,彼此沒有利益關係。難怪剛剛check in的時候只見他默默坐在沙發上,我還想說不是親戚嗎,怎麼一點互動也沒有。誤上賊船也只能認了,回到房間想想其實我應該把鳳梨酥給他的,畢竟他自己也說什麼都行、看我的誠意了。

 

總而言之,印度之行終於正式步上了軌跡,連續兩天的移動,各種混亂讓我有點身心俱疲,如今終於可以靜下來好好待個幾天不用在奔波了。殊不知,印度瘋狂的真面目才正要展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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