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04
Day33
走了同樣的路程來到停車場，場面依舊和昨天差不多，仍然是拿著票到處找自己的車。果然日期對了一切就如同找到適合的齒輪一般終於可以順利地運轉下去，沒多久就問到，找到一台外觀白色、看起來還算新的巴士，一對當地的小家庭也正要上車，上車找到位子之後，拿出票來再跟當家的男人對了一下，才發現票並不一樣。他們是要到派勒瓦的，而照理說我應該是往倫比尼才是，而且他票上發車時間是七點半，和我整整差了一小時。正覺得不太對準備下車的時候，剛剛那個指引我來的男子上到車上，指示要我下車。
男子穿著一件大紅色夾克，拉鍊沒拉到頂，露出半個胸口，至少給我的第一感覺就不是什麼好人。他帶著我到另外一邊，一台看起來老舊許多的藍色當地巴士，我上車一看，車子早已坐滿，甚至連走道都已經坐得水洩不通了，硬是喬出一個位置要給我，我看苗頭不對趕忙著要下車，他卻攔住了我，說這是唯一一班往派勒瓦的客運。現在時刻才七點多，距離我票上的時間還很早，我大可不理他繼續等到時間到了再問其他人。但他卻直說這是唯一一班車，由於我的簽證今天就到期了，經過昨天等了老半天沒等到車，很怕今天又遇到同樣的結果。我沒有本錢去跟他賭這班車的真實性，而這班車也看著就要出發了，經過一再確認這班車確實會到派勒瓦，我也不必再詢問司機是否可以提早下車，就這樣誤上了賊車。
將行李放到了後車廂，經過一番折騰走到最後一排的五人座位，旁邊是一個中國大叔，另一邊靠窗是個看起來大概五、六十歲的白人，除了我們三人，車上其他人全都是當地人。大叔來自東北，昨天就買完了票要到倫比尼，一句英文也不會說。另一位西方人看來還沒買票，紅夾克男過來問他要在哪下車，白大叔問他有沒有到蘇諾里口岸，他要過境印度，紅夾克男告訴他車子會在派勒瓦下車，到邊境的話要多收錢。就這樣，白大叔付了900盧比，大叔昨天買的票是600盧比，當初Bojaya幫我訂的票則是800盧比，顯而易見地，這絕對不正常！
不同於當初從加都到波卡拉的客運，這巴士沿途載人，該說是他太熱心不忍心看路邊等車的人沒車搭嗎，明明車上就已經滿得塞不下了，他還是來者不拒。雖然說起來不算舒服，但至少還是個可以忍受的狀態，也好在山路沒有想像中的大彎小彎曲曲折折。反覆思索之後，這班車絕對就是傳說中的Local Bus，簡單來說就是我多花了錢還在坐上了不舒服，甚至多繞路的巴士，原本以為唯一的好處是可以提早到達邊境，但如今看來恐怕並不會那麼一回事了。
大叔來自黑龍江，自己一個人跑到尼泊爾來旅行，一句英文也不會講，光是這樣的膽量就足以讓我佩服，能夠一路安然走到這裡更是不簡單。不知道是不是北方人的個性就是如此，大叔觀念來的開明些，一點江湖味中帶著一些傻氣，不拘小節地有些豪邁。是難得遇到不會討厭的中國人。
從波卡拉到派勒瓦，從地圖上就可以發現一條直接連接兩點的路線，但這邊巴士卻是繞了一大圈，先往另一個方向到Bharatpur，再轉往派勒瓦，多繞這一大圈，距離少說多了有百多公里，更別說沿途乘客上上下下的時間了。要不是有離線地圖和GPS，不然還真的不知道這班車到底要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兩個大叔和我某種形式上來說可以算是相依為命的狀態吧。也許那條直達的可能比較曲折、可能道路崩塌無法通行，如今唯一能往好處想的，大概只有花了同樣的錢卻經歷了更多的地方風景，這樣嗎？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後再一個加油站休息，大家紛紛往一旁的廁所小解，雖然廁所絕對不算乾淨，但一想接下來還有五六個小時的車程，硬著頭皮也得上。接近中午的時候停在一個休息站，裡頭只有一個店家，紅夾克男適意要大家下去吃吃午餐放放風。下車的時候，白大叔過來邀我一起過邊境，原來他來自義大利。東北大叔好像沒有吃過當地的雞肉伴白飯的餐，要我幫他點一份。我在一旁吃著前天買的吐司和買來的汽水，他只吃了幾口，不知道是不是不對胃，或者真的只是想嚐嚐口感，便把剩下的都讓給我吃了，要我別客氣。我當然是不會客氣了。
下午兩點多，看著手機地圖上的小藍點逐漸接近派勒瓦，我坐好了隨時下車的準備。到了派勒瓦沒多久，我和幾個人一起被丟在路邊，幾個人力車的車伕馬上上來來攬客，原本沒有打算坐的，隨意問了一下價錢，但他們的英文似乎不太好，和他們溝通不太起來，後來來了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子聽得懂英文，我上了他的車，從下車的地方到邊境的蘇諾里口岸130盧比。
午後的陽光很毒辣，人力車的位置不大，我的大背包一直處在搖搖欲墜的狀態下，只見瘦小的男子在眼前使盡力氣地踩著踏板，真的是血汗辛苦錢啊！原以為她是當地人，一問之下原來是印度過來的，不知道尼印兩國人民通過邊境有什麼限制，但照他這樣看來好像可以兩邊來回跑的樣子。除此之外他話不多，可能光是要載著將近90公斤的重量前近就相當吃力了吧，我也不好意思再去干擾他。
走沒多遠，只見迎面而來一輛人力車，仔細一看上頭坐的是那個東北大叔，擦身而過的瞬間趕忙叫兩邊車伕快停下來。原來所有人都被丟在蘇諾里前下車，根本就沒有打算往倫比尼去，要去倫比尼還得要自己去巴士站搭其他車，也就是說東北大叔被騙了，車子根本就沒要到倫比尼；義大利大叔也被騙了，車子本來就會到蘇諾里，那個可惡的紅夾克男多收了他的錢。我幫東北大叔向他的車伕解釋，請他載大叔到巴士站，還幫他殺了價，雖然還是有點貴，但大叔似乎不在意，如果金錢可以解決問題他似乎不介意多花錢了事，他說到公車站之後他會再找找看有沒有東方人可以幫忙。由於我自己也得趕路，能幫他的也就這麼多了，雖然覺得不會英文的它可能又會吃不少虧，但也相信他那大而化之的個性能夠克服那一切。
由於身上沒有任何印度貨幣，我請司機先帶我去兌幣處換錢。兌幣處就位在口岸前不遠的地方，我把剩下的尼幣都換成了印幣，還換掉了一些些美金，換完之後把錢付給車伕，很又義氣地把我的瓶裝水分他喝，他毫不客氣地接過手，大口大口的灌著。呃…真的有那麼累嗎？
口岸附近人聲鼎沸，各種攤販店家在街道兩旁叫賣著，像是正舉行著什麼活動一般熱鬧。走近口岸的時候被一旁停著的觀光客運車長叫住，問我是不是要去哥拉克普爾Gorakhpur，我說要得先去辦出境手續，等等再回來。來到小小的出入境辦事處，裡頭有兩名辦事員，義大利大叔也正在那裡，原本說好要一起過境，但因為被提早放下車差點以為要自己想辦法了，如今再遇到彼此總算鬆了一口。辦公室內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些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人，既非東方也不像西方。
辦理完之後發覺身上的現金不足以搭客運，於是又到一旁得兌幣所換了一些現金，義大利大叔提醒我在邊境不要換太多，匯率絕對不划算的。換完之後我本能地想說要去搭剛剛攬客的那台巴士，上頭已經有不少乘客，也有一些西方面孔，但義大利大叔卻回絕了那個車掌，帶著我繼續用走的過邊境。
出了邊境大門，正式告別了短短十五天的尼泊爾之行，準備進入另一個新的、未知的、毀譽參半的印度。兩個邊境大門之後大約隔了不到一百公尺，一個不屬於任何國度的空間，如果在這個地方發生事故該是歸哪一方管轄呢？進印度的口岸之前有幾名邊境警察在一旁的桌子上檢查行李，所有入境之前的人都得要把行李內的東西掏出來檢查一番才行。
過了邊境大門，走沒多遠，出入境辦事處藏身在嘈雜混亂的店家之中，沒注意看的話就會不小心錯過了。進入印度之後可以感覺到各個店家招牌上的英文變多了，畢竟英文是印度官方的第二語言。辦事處同樣小小的，一進去看到兩個東方臉孔，桌上放的竟然是整疊的臺灣護照！我們領完了入境申請單之後，被其中一個辦事員趕出室外，可能是因為室內太過擁擠且悶熱讓他整個脾氣也跟著暴躁起來，其他進來的遊客也同受波及。在門外的小桌上寫完之後想說要進去問問，才剛在門口就要被趕了出來，說還沒輪到我們不要進去。在外頭等待的時候有名坐著輪椅的西方少年，被同樣年輕的青年推來辦事處，他向我借了筆，之後我卻忘了跟他要回來。最後我還是沒跟那兩名來辦理簽證的臺灣旅行社的人交談，雖然在這個地方能夠遇到同是家鄉的人內心一陣激動，但想想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好交談的內容而作罷，畢竟也沒有什麼需要他們協助的地方。
搞定入境手續之後義大利大叔帶著我繼續往前走，從他的語意裡聽出有比較便宜的當地公車可以到Gorakhpur。我們邊找邊問，走了一百多公尺之後終於找到當地的公車站，一旁停了好幾輛老舊的公車。詢問價錢之後是93盧比(一臺幣約為兩盧比)，比起剛剛在邊境攬客的巴士要價300盧比便宜了許多。也許早有聽聞印度騙子多，大叔上車之後趕忙著向一旁聽著懂英文地當地人詢問價錢合不合理，那位一臉看起來誠懇的爸爸說他們付80幾盧比，原以為車掌要坑我們錢，當他來收錢的時候還跟他盧了一下，請他不要坑觀光客的錢。
剛上車時車內還沒什麼人，盡量找後排靠窗的位子坐，一個占兩個位置，其中一個用來放包包。等了一陣子後車子終於上路，距離抵達Gorakhpur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太忙亂沒有時間感覺到疲憊，雖然已經搭了七個多小時的車，但此刻的精神還算不錯，可能警戒心還很高張，沒有辦法鬆懈下來。整個車上只有我們兩個外國人。
大叔名叫Giuseppe，他念了好幾次，因為這個發音確實不常見，好像常常有人念錯的樣子。我沒有詢問他的年紀，但怎麼看都至少有五、六十以上，可以當阿公的年紀，這把年紀看起來還很健康，自己一個人來到異鄉國度，也有去山上健行，照理說他大可多花些錢搭一般遊客會搭的觀光巴士就好，但他卻選擇比較簡陋卻廉價的當地巴士，在開支方面能省則省，對我這個新手背包客來說是很重要的學習典範，若不是他我可能就傻傻地搭上那班觀光巴士了。
車子急速行駛在田野間的產業道路上，原以為出了尼泊爾之後司機的喇叭聲會有所好轉，但實際情況卻是從中國一路承襲過來，甚至變本加厲。超車的時候司機會從在後頭的時候就開始按住喇叭，接著從對向車道超車，直到車子完全卡位到另一台車子前為止，喇叭的聲音才會停下來。
車子沒有坐滿，我和Giuseppe各自佔了最後兩排的座位，身體略帶疲倦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路況不算好，常有坑坑洞洞，加上司機玩命關頭上身一般的駕駛技術，實在是沒有辦法悠悠哉哉地打個小盹吶！
窗外天色從刺熱的大太陽逐漸變成黃昏，中途經過一些小村子的時候，路邊常有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喇叭前擠滿了人群隨著音樂在跳舞，像是某種慶典一般。我從窗戶邊好奇地張望正在跳舞的人們，一旁圍觀的群眾也回敬我同樣的眼光。車子只中途休息了一次，停靠在有著一些攤販的路邊，附近沒有什麼建築，只有在樹下簡單搭建出來的棚子，大夥下車喝杯茶、上上廁所動動筋骨，我則繼續待在車上，從窗戶張望他們。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太陽逐漸逼近地平線，從蘇諾里到Gorakhpur有條道路直接相連結，但看著地圖，Local Bus好像總是要繞來繞去，多深入小村子載客人才行。最後的一段路，大公車小村窄窄的道路上穿來穿去，路況比產業道路還差，塵土飛揚且高低不齊，潮濕一點的地方充滿了爛泥。心中只想著：好好的大馬路不走為什麼偏要這樣找自己麻煩呢？
約六點的時候車子終於到了Gorakhpur，和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樣，原先看地圖上是個許多交通線匯集的邊境大城，但實際看來卻只有小村小鎮的規模，建築大多都是低矮平房，路邊充滿行人、攤販和無所事事的人，只有幾間旅館有到四、五層樓高。下車之後我們得先找到火車站的所在，Giuseppe的火車11點多的時候開，我則是得在這裡過一夜，明天下午的火車。下車之後一點方向感也沒有，職能憑著直覺，跟著人潮移動的方向走，果然走沒多遠就發現的火車站的所在。
我們先進去火車站觀望了一下，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到印度，也都對印度火車的傳聞心裡有譜，先來確認一下火車站的狀況是必須的。看完之後Giuseppe陪著我在火車站前一間一間旅館詢問空房。從剛剛下車之後一路走到這邊，沿路的衛生狀況已讓我心生警戒，走進其中一家旅館時，看見牆壁上爬過一隻手掌大小、虎背熊腰的壁虎，好在那家旅館已經客滿。連問了好幾家都客滿，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房間位在二樓的旅館，房間比想像中的好一些，450盧比還算可以接受。
放完行李之後我到樓下找吃的，來到街上的小吃攤，不知道要點些什麼，看到一旁客人吃的東西便跟著點，是一盤煮乾泡麵配上一些豆子，最後在淋上一層醬，才25盧比一盤，以這價錢來講味道沒話說，Giuseppe也讚譽有加。吃完之後我們在附近逛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特別的，加上身體也累了，便先回去旅館。
原本想說邀Giuseppe在旅館裡休息一下，等時間快到了再過去火車站就好，但可能第一次搭印度的火車，想說早點去待命搞清楚狀況會比較好吧，於是我們房間裡告別，雖然只短短共患難了一天，但畢竟是經歷了初來乍到的印度初體驗，比起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些，心中總是安心了不少。道別的時候只見Giuseppe臉頰靠過來，左右邊臉對臉碰了一下，當下一陣錯愕，回過神才想起這是他們打招呼和道別的方式。
Giuseppe離開之後我就沒有再出門，把門窗關得緊緊的深怕巨無霸壁虎爬進來。洗了澡洗了衣服，把濕的衣服晾在房間外面的陽台上，應該不會有人拿走吧。晚上天氣不熱，吹著吊扇就足夠了，地上偶有一兩隻無傷大雅的小蟲，我邊寫筆記一邊嗑著背包裡沒吃完的餅乾。雖然奔波了一整天，身體仍保持著戒心，在床上花了一些時間才睡去，沒有設鬧鐘，反正明天早上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可以安心的睡到自然醒。
又進入到新的國度了，雖然文化上尼印兩國是很相近的，但一進到印度境內就可以感受到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國家，關於印度，出發之前已經聽了太多，如今我也終於置身於此了，而真正瘋狂的印度之行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