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02
Day31
鬧鐘在三點鐘準時響起，除了吊扇的嘎嘎聲之外，四周沒有任何聲響，我迅速的整理完之後到了樓下，大廳空無一人，鐵門也鎖上了，為了避免發生太多聲音，我從後門悄悄離開，怕吵到還在睡夢中的主人一家。
腳踏車安分地等在那裡，牽著它走到庭院的大門，好在沒有上鎖，開了門之後把車牽出去，再把門給栓上。社區只有幾盞路燈還是亮著，路人沒有半個行人，甚至感覺不到任何有關於人的氣息，大家都還在各自的床上呼呼大睡，在各自的睡夢中等待明天。得先到達市區才能繼續往山的方向去，走了和昨天不太一樣的路，不過特地繞去機場，而是直接從中間穿越。一路上幾乎都是上坡，有些路段沒有任何的燈光，即使月光充足，仍不能不拿出手機微弱地充當照明。說實在的，雖然說大馬路上應該不至於出現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但一個人在漆黑之中獨自騎著腳踏車前進，心中還是不免膽顫心驚。
只有很偶爾，才有一兩輛車子經過，或是遠遠地就被嗅覺到，從門宅牆裡發出的狗叫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了。覺得自己像是正在執行什麼祕密任務一般。屁股還是依然疼痛，加上下山之後腳痠的狀況還沒有完全回復，一路騎來特別艱辛，一度覺得實在是沒辦法了，不得不下車來用牽著走。照著地圖在市區裡移動，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還是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來到山腳下，沒有辦法放下心來悠閒的騎，必須和時間賽跑，趕在太陽升起之前到達山上才行，不然一切就都白費了。
上山的一開始還走錯了，怎麼越騎越進入民宅間的巷子裡，給驚動到的狗叫聲此起彼落，我連忙退回大馬路找尋關鍵的交叉口，一大清早的也沒有什麼路人可以問路，完全只能看著地圖和現場的狀況來自行判斷路到底在哪。開始上山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幾個陡坡，這時候腳踏車開始變成累贅，但又不能把它就那樣丟在路邊，而且下山的時候有它才能夠輕鬆地溜下來。於是我只能牽著它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途中有一兩個大媽也在路上要往上爬，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偶爾有一兩輛車經過，每當他們經過時我就不免緊張一下，因為那表示人們開始要上山了，那也就意味著距離日出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從山路上可以俯瞰整個波卡拉的夜景，但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了。五點過後上山的車輛開始越來越多，有中型的遊覽車，但更多的是前一天就跟司機談好接送的計程車。每當後方有車子的燈光照射進來時，總會讓我提起精神，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待這個要騎腳踏車上山的傢伙的。漸漸的開始厭倦這些一再經過的計程車，每經過一台我就得要特地閃避他們，讓出原本只有我一個人霸占的山路。看著計程車經過，心裡面雖然感到自豪，但也更加焦急起來，無奈腳和屁股裡不從心，每遇到上坡路段就不得不下車用牽的。好不容易，在五點半多，前方出現停滯的車隊，原來是到了收票的地方了。沒有所謂的檢票口，只有工作人員在路邊把車攔下，在單子上寫一寫，付錢之後會把單子給你，忘了紀錄價錢是多少，好像是一個人還一台車50盧比的樣子。
買完票之後精神都來了，眼看著卡住的上山車陣，這時候靈巧的腳踏車總算派上用場，從道路邊的縫隙一一超車，最後終於來到了停車場。在停車場看了一下不知道車子該停哪邊，正在猶豫之際，一旁的店家過來跟我說車子可以停他們那邊，我不疑有他就停過去了。接著急急忙忙的跑上山去，路上幾個店家都有觀景點，但大多都以人滿為患，我持續往上走，人也越來越少，最後在一個岔路猶豫的時候，一個身材不高的男子跟我示意從旁邊這條小路走過去有個平台可以看日出，於是我就過去了。
走到那個小平台時，只有三個中國的年輕女生，我們就在那裡等待日出漸漸的到來。好在天氣還算不錯，看著對方山峰的輪廓越來越清楚，沒認錯的話，中間的那座尖頂的應該就是老面孔魚尾峰了，左邊的應該是安娜普娜南峰，但不知為何高度看起來跟魚尾峰差不多。在腳下這座山到對面的山之間，是一大片的谷地，往Naya Pul的路就在那下方。
後來來了一個導遊帶著兩個年輕的日本妹，其中一個面容姣好害我很羨慕那導遊。接著又來了兩個住在加德滿都的美國婦女，他們的丈夫們如今正在健行。三個中國女生來自四川成都一帶，大概是看我用錄影的方式拍山景也想學得拍，但對自己的相機好像又不是很熟，於是過來跟我詢問錄影應該要按哪個鍵。
剛剛指引我進來到這的矮男子在這段期間不停來向我們詢問要不要來杯茶，我拒絕了，三個中國女生也沒有點餐，日本妹和美國婦人倒是都有點了杯茶。矮男子大概是不甘心，對於我們堅決不喝茶不高興，到最後竟然翻臉，說這是他的土地，要嘛就點一杯茶，不然我們在他的地盤上拍照他就要收費。大概是看女生比較好欺負，矮男子一直纏著他們，倒是不敢來和我糾纏。最後四川女生和我說好，四個人點一杯茶，但矮男子還是不滿意，堅持得要一人一杯，說四個人付他200盧比也不要，堅持一個要150盧比。最後大概也被他弄得不耐煩了，四川女生用中文和我說好，等下一起走，一毛錢也不付給他。從頭到尾我就是打定了沒有要付錢給他的意思，這裡本來就不是他的土地，他家是在更之前的地方，只是因為到達這裡會經過他家門前，想要撈點觀光財罷了。所以當四川女生再跟他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只是冷冷的作壁上觀，還邊英雄主義上身，如果他們對女生們怎樣我也會有所因應。
等到日出得差不多了，我和他們一起走過小路回到原本的山路，我走在最後一個，留下矮男子在後頭氣得牙癢癢。從小山路上看向另一邊，是整個波卡拉市區，也可以眺望道費娃糊和後頭的山。回到停車的地方，又遇到了相同的問題，一個店家歐巴桑示意要我消費才可以把車牽走，我假裝沒有聽見，自顧自地把車解鎖，趁人潮混亂之牽著車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以為下山的路可以爽快的溜到山底下去，但無奈這臺破車的煞車不好，為了避免過彎的時候我直接飛到山腳下，一路上幾乎都是半按著煞車避免車速過快的，按到後來手掌甚至快沒力了，但為了生命安全也不得不硬撐著顫抖的雙手。下山之後整個姆指到虎口一帶痠到沒有辦法出力，但想想自己這樣省了1000多盧比，心裡還是驕傲了一番。
回城之後為了犒賞自己省了一大比錢，所以早餐決定選擇整份的套餐來吃，懶得再挑來挑去，於是決定直達甜蜜回憶餐廳吃，想不到這麼早就開始營業了。點了培根set的土司套餐，不過吐司長不太像吐司，倒是像潛艇堡的麵包，幾塊培根搭配荷包蛋，還有一些煮過的馬鈴薯、蘿蔔、洋蔥等。說不上好吃，以內容來說也不是特別喜歡食材，興高采烈花了385盧比想說吃好一點，想不到吃起來卻覺得不滿意啊。
早餐過後回到住所稍微整理一下之後又接著出門，往湖區的反方向去。由於多出來了這兩天，就想說順便去一下波卡拉周邊少數的景點之一的大衛瀑布Davi’s Fall，是個地底河瀑布，據說當初就是有個叫大衛的人不小心跌進去，就因此以他為名了，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從住的地方騎車過去不算太遠，不到半小時就到了，越騎四周住宅也越零散，越郊區的感覺。要不是有路標指示的話，還蠻容易錯過瀑布的，入口就為在一個小市集裡面，Davi’s Fall的招牌跟一旁店家整個沒什麼區別。將車子停在馬路對面，先在旁邊商家買了一支冰棒，邊舔著邊往入口去。出口位在入口旁邊幾步路的地方，沒有人看管，要不是一旁的店家在看著還真的會有想要逃票的衝動，但想想還是算了，區區30盧比還要逃票也太沒格調了。
進入之後是一個小公園，有些小型的佛像，「大衛」就在前面階梯下去的地方，從階梯上就可以看到瀑布，從原本的地上河嘩啦啦就掉進地下的洞裡了，我覺得如果這條河就叫做Davi也是不錯啊，掉進去的不是人而是一條河，這樣至少聽起來也不會那麼悲劇，反而有點有趣不是嗎？下去之後，沿著河邊有一小段的步道，可以靠近一點感受那個魄力。遊客得比例大概當地人七、西方人二、東方人一左右，比較少見成團的觀光客，大多是家庭為主。我覺得地下瀑布看不太到全貌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但對於這種跌入某種幽閉空間的感覺還是讓我心裡有點撼動，小河寬約二十公尺，水量豐沛，跌下去的力道還是有一定的魄力。
大概只逛了十五分鐘左右就出來了，除了瀑布其實裡頭也沒有太值得一看的東西。接著直接步行到斜對面，就是號稱南亞最大的地下洞Gupteshwor Mahadev Cave，其實也就是大衛掉下去之後的地下洞，所以兩邊的距離才那麼近，只不過隔了一條馬路就要收兩次門票還真是有點無厘頭。馬路邊有的門坊，一樣要穿越過一段市集才能到達入口，售票亭在地面上，地上一個人工的大圓洞，階梯繞著洞緣螺旋向下，牆壁上還有不少的雕像、雕飾。在售票口買票的時候付了500盧比的鈔票，沒有小鈔可以找給我，先把我錢收走之後要我在一旁先等等，也沒有收據啊什麼的。好在下一個印度來的遊客付錢時夾雜尼泊爾和印度盧比，一口氣買了好幾張票和友人一起進入，終於有小鈔可以找給我。
走下螺旋狀的階梯，從一個小小的洞口進入，入口處有鐵欄圍著，僅留著一個小開口進出。洞穴對我來說一直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就和廣大的水域一樣，既吸引著我，卻又同時帶著一種恐懼感，一股將會陷入某種幽暗無助的世界裡的不安。走下一長串的階梯之後，有個看起來像是印度教的祭壇在那裡，左進右出，我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合適去參拜，甚至不確定那要不要收費，也不趕握起相機按下快門，在那樣幽閉的空間裡心中不由自主地對各種事物多了些畏懼。穿過一小段低矮的隧道之後，遠遠就可以聽到澎湃的水聲，各種回聲在洞穴裡不斷衝撞著，南亞最大的地底洞看來沒有想像中的深邃。
地上溼滑，走起路來特別小心翼翼。有個小階梯可以下去到地底河旁邊，岸邊已經有幾個南亞臉孔的觀光客蹲坐在哪裡，像是某個平常聚集的地點一樣，在那裡聊天喝酒。前方幾十公尺處，陽光和著水流一起傾注而下，在黑暗中劈出一道不會消逝的閃光。我也跟著在水邊坐了一會兒，在黑暗中看著那道光芒，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救贖一樣，渴望被那什麼從這股幽暗之中帶走。
走出小門，重新回到習慣的光明，螺旋梯末端連接著一座正在興建中的三層樓寺廟，在外頭的市集稍微逛了一下子後回去停車的地方，打算繼續往世界和平塔的方向騎去。騎沒多久又進入了上坡路段，看了看地圖，要上到世界和平塔只有兩個選擇，騎車的話必須繞遠路，而且免不了一大堆的上坡；如果是要徒步走上山的話，可以走比較短的捷徑，但是上坡會更陡。覺得若依照車子這個狀況，走路應該會比騎車來的輕鬆一點點，於是隨意把車子丟棄在山路邊，從一旁的山徑步道要上山，走沒多久就遇到剛要下山的人，向他詢問了一下這邊走可以上山嗎？走上去又要多花多久呢？得到的答案是大約要兩個小時，心想下山之後一直都沒有好好的休息，今天一大早又騎了那一大段路，一起了惰心就不想上去了，加上此刻已接近中午，太陽正大著呢！
雖然不再山上了，但也沒急著要下山，在山路邊的一顆大樹下坐了下來，吹著微涼的風。從這個小高點可以看像波卡拉市區，遠方的山依舊在那，城市裡面沒有任何一棟的高樓。坐著吹風邊把餅乾拿出來吃，旁邊民宅忽然有個大媽探出頭來，出來走到我旁邊坐下，臉上充滿善意與好奇的微笑，卻因為可能語言上的隔閡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只是笑笑地坐在我旁邊一點。我把餅乾拿出來要分他，他也只是笑笑得沒有伸手，但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沒有任何的惡意，也許只是想看看一下不一樣的面孔，畢竟這條路大概也不是一般外國遊客會上山的路線。在這其妙的氛圍之下，風涼涼的，心裡頭沒有任何急切要做的事，沒有什麼非去不可的地方，就只是很純粹地存在那個當下的空氣裡。
午餐又再一次跑到甜蜜回去解決，在臺灣的時候也常常這樣，吃定一家覺得ＯＫ，之後就會一再固定去，周遭其他的店家就好像失去資格一般不存在我的眼中了，所以常常街上好多可以吃的店家，我卻老是只去固定的那幾間。在甜蜜回憶一直待到下午三點多才離開，去把車子給還了，在路上閒晃順便繼續寄新寫完的明信片。
正當我又買了一支冰棒，在大馬路上邊舔邊閒晃的時候，忽然遇到那天在Jhinu茶屋碰到的兩個歐洲女生之一，她正跟他的其他朋友們在逛大街。一般而言雖然我不記得人家叫什麼名字，但是記臉孔還算蠻得心應手的，走近的時候他也認出我來，雖然只是萍水相逢，彼此算不上有什麼交情，但畢竟人在異地可以在不同地方遇到相同的人，也算是一種驚喜。她看到我時同樣一陣驚訝，也不忘問我腳踝的狀況，我們稍微客套寒暄了一下之後就此告別，從彼此的人生之中擦身而過不再相逢。
最後，由於明天就準備搭車去佛祖誕生地之地倫比尼了，換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在路邊超市裡找到了泡麵和瓶裝水，接著又在麵包店買了一條吐司，打算晚餐就這樣寒酸的解決了。買完之後趁著下午天氣正舒服，太陽已經西斜，溫度開始有點涼爽，我提著大包小包從湖區Lake Side慢慢散步回去旅館所在的Dam Side。一切看來都是如此美好，心裡頭沒有任何的包袱，景色和天氣又如此怡人，在波卡拉能有這樣的一個結束心中感到很慶幸。
晚上只有旅館主人一個人顧家，為了泡泡麵我到樓下向他要了一點熱水和叉子，他為了我還特地用瓦斯爐煮了一小壺熱水，在等待的期間和他小聊了一下對波卡拉和尼泊爾的感受。回到二樓陽台自己一個人泡麵配著吐司和白開水，雖然不以窮遊為目的，但對於自己也能夠在吃的方面如此節省感到高興。
晚上把東西都打包整理好，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這兩天的安逸舒適讓自己第一次有一種在渡假的感覺，如此慵懶、如此漫無目的的揮霍時間，這是一般在平常生活裡所不被允許擁有的。安逸真的是一種迷藥，會使人上癮，所以我只能趕快離開，讓身體動起來，不能夠一直眷戀著同一個地方，把自己置身在忙碌不安與平穩安定的無限循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