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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5

Day24

整夜睡得很安穩,什麼蟲子有的沒有的一點感覺也沒有,一直睡到凌晨,感覺到窗外的雨聲慢慢變大,心想大概也沒有機會看日出了,於是窩在床在繼續睡到早上。醒來時聽到隔壁也已經有動靜,加快動作收拾好之後拿著Julius就出門了,沒有等待她們,反正原本就沒有相約要繼續一起走。走到一樓,屋主早已經醒來,把鑰匙還給了他,飲用水一升70盧比,因為我的水瓶只有500毫升,商量之後以35盧比成交。

 

剛出門時周遭盡是霧濛濛的水氣,昨晚晾在外頭的衣服因為水氣太重反而變得更溼,只帶了兩件衣服上山,為了晚上有乾爽的衣服穿只好硬著頭皮把溼溼的衣服襪子再穿上。

 

原本已經幽靜的山路,因為一大早的緣故,除了自己的喘起聲、背包的晃動聲、鞋子踩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之外,安靜地彷彿連空氣與空氣之間磨擦地細微聲響都能夠聽見一般,連蟲鳴鳥叫的聲音也像是隔絕到另外一個空間去了。忽然聽見咚咚咚的鈴聲響起,只見狹窄的山路轉角,冒出成群結隊的山羊們,每個頭頂的角上都在相同位置漆上了相同的顏色,像是古時戰事用來辨識敵我的方巾旗幟一般,浩浩蕩蕩的軍勢逼我的也只能擠到路旁的山壁上。數十乃至上百隻羊群的隊伍,後頭有個趕羊的人,一大清早急行軍不知道要趕往何方。

花了大概一個小時,在抵達Banthanti前雨慢慢開始降下,進入到聚落時已經是滂沱大雨,我躲到其中一家屋簷下,拿出巧克力消化餅配著開水當早餐吃,邊吃邊休息。也許昨天也可以試著再前進到這裡住宿的。今天的目標是到達Ghorepani,基本上主要都是上坡,但比起昨天上Ulleri,到目前為止還算是親近的緩上坡路段,雖然邊走著體溫跟著上升,但山上戶外的低溫仍讓身體感到些許寒冷。

 

接下來的路段一下子進入山林裡,一下子在裸露的山路上,我猜想老外大概都是睡到個八九點再起床,悠悠哉哉地吃完早餐才開始上路吧。在山林裡除了會遇到陣容浩大的山羊群之外,偶爾也會有幾頭牛組成的小隊伍,羊群看到人還會閃避,牛兒們則是完全不打算閃躲,你不讓開牠就擋在原地,到最後只能相看兩不厭,卡在原地動彈不得。有時候,我人已經退讓到路邊了,他們還怯生生的不敢往前走,得在他們面前畢恭畢敬地請他們走才行。最有趣的地方是,這些牛兒們的前後並沒有引領或催趕著牠們的人,像是全家大小攜家帶眷出來散步健行一般,跟人類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潮濕的樹林間走著走著,忽然感覺到後頭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昨天遇到的那個東方年輕人。「昨天看你不是走很快嗎?」帶著香港口音的普通話,但怎麼感覺有點諷刺的意外在裡頭。他杵著兩手登山杖,背包和我差不多大,裝備看來比我齊全些,我手邊只有不及我腿長的Julius伴著我,光是那防水防滑的靴子就比我厲害多了,咻一溜煙的就超越了我。我維持著我自己的步調,雖然被追過有點吃味,但畢竟這是條漫長的路程,逞一時之快搞得自己體力分配不均,到後頭走的淒慘不堪就沒意義了,不如選擇一個還算舒適的節奏,好好去感受來自山林間的自然能量。

 

果不其然,由於步伐穩定,所以到定點之前也就沒有需要停下來休息,走沒多久就看到香港男停在路邊休息,我又再次取回了領先優勢。就是幼稚啊!直到下一個定點,同樣停在一個店家裡休息時才稍微小聊了一下。山上氣溫低,身體雖然直冒汗,但手卻冷到僵掉,握著Julius的手還好,另一支手因為裸露在外沒有衣物遮蔽,行走的過程裡手指頭也根本不會去動到,等到發現的時候神經已經變得有點遲緩,之後走路的時候就曉得要提醒自己手指頭要記得動一動。

當看到Ghorepani入口的門柱時,心中爆出終於到達的煙火,時間已經十點多,或者應該說才十點多而已。整個小村霧茫茫,氣溫不知道多低,沒有什麼人在外頭晃蕩,透過窗戶窺探每戶人家,裡頭似乎感受不到人的氣息,或是那溫熱的氣息被這天氣給冷藏起來了。感覺自己有點失溫,照理說越走身體應該越熱,我卻越發覺得冷,路過一家餐廳看到門牌上掛著WIFI的圖案,便走了進去。

 

裡頭看來冷冷清清,中間雖有火爐,但只有靠近火爐的地方才能感覺到熱度,上頭吊掛了洗過的衣物等著烘乾,一條中型犬窩在火爐旁瞌睡著,一旁電腦是開著的,螢幕上顯示著facebook的頁面,想不到還真的連得到網路。主人聽到聲音,從廚房裡頭出來,拿出了menu給我點餐。這個時間點吃早餐太晚、吃午餐又太早,最後還是不手軟地點了整份的早餐套餐,一口氣花了500盧比。早餐內容包含煎蛋、昨天吃過的烤麵包、還有一份馬鈴薯。

 

原本走動中已經夠冷了,如今靜下來身體更是覺得寒冷,把包包裡的羽絨外套拿出來套上,等餐的時候跟著老狗窩在火爐旁的小洞口取暖。詢問了之後才得知根本沒WIFI可以用,心想算了,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需要。在窗口旁的座位上吃著熱熱的馬鈴薯塊,香港男從窗外經過,繼續往前走。吃完之後整個精神都來了,把所有裝備帶上重新出發,走出門口,就看到星星和小B剛到門柱的地方,看到我之後興奮地跟我打招呼,我也跟他們揮揮手,接著繼續往前走。

心裡盤算過後,這麼早就到達今天的目標了,一整天也不知道能幹嘛,早上起床時因為下雨所以沒看到日出,明天上Poon Hill說不定也看不到,特地花費一整天待在這只為了等隔天一早不一定看的到日出,想來想去覺得不太划算,於是決定繼續往前走,趕到原本預計明天才要到的Tadapani。既然心意已決,那麼就得趕快趕路才行,已經十一點多了。

 

Ghorepani算是比較大的村落,住戶明顯多很多,分為前後段,後段才是主要的聚落,而我剛剛吃早午餐的餐廳算是在入口處的地方。在前往後段的路上得再經過一小段樹林裡的路,剛離開聚落沒多遠,發現一旁因雨水而匯流的小水道旁有根長而直的樹枝,於是跳下去把它撿起來,命名為「Augustu」,就這樣我右手凱薩、左手屋大維,兩位大帝成為我左右手,走起路來總算可以走腳並用,省力許多。

 

由於不想被中國女生跟上,且想趕快追上香港男,我稍稍加快了腳步,在Ghorepani的中心看到告示牌後往右轉,前面有個籃球場,在尼泊爾看到打籃球的很少,在這樣的深山裡看到籃球場更是不可思議。比起走山路只有單一路線,村子裡的路一多反而容易因此迷路,跟路旁的大叔問了一下方向,確認正在走的路線是對的。球場後方有一間還在整修中的樓房,經過的時候裡面的工人和我打了招呼,忽然靈機一動把剛剛得到的Augustu交給他們,請他們幫我把多餘的枝節的裁掉。他們笑笑地接過之後,拿起柴刀俐落地削掉前後的分枝,並幫我把底部給削尖好方便杵地走。

經過一段辛苦的上坡之後,來到一個看似稜線的地方,右手邊有條小草中的小小路,很直覺地就往那邊走,前方依舊整面霧氣,看不見遠方。走過這段小路之後開始進入樹林裡的下坡路,遇到一個東方臉孔的女生和我逆向而上。沿著石階向下走,來到了一個岔路口,路邊沒人也沒有路標,一番猶豫之後決定往下走。太陽在不知不覺間默默露臉,天氣好了一些,走到底下是一個小村落,遇到了一個在路上閒晃的小男孩,跟他詢問路怎麼走,他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指向我正在前進的方向,我向他道了謝往前走沒幾步,他像是剛想得不夠清楚一般,又跟我再一次確定方向,這一次更篤定了一些。走沒多遠,遇到一個在門邊洗衣的婦人,由於不是很信任小孩所指的方向,又向婦人問了一次,但婦人所指的方向卻是我走下來的那條路,剎時間不知道該相信誰好,只見婦人還熱心為我指引方向,催促著我走那邊準沒錯,在這情境下我也不好意思不理他的指示顧自往小孩指的方向去。

剛剛下坡走得很愉悅,這時回頭上山就有多憤慨,路上又遇到了一次剛剛那個東方女子。回到剛剛那個岔路,也許那個婦人指的是另外這條路,眼下也沒有其他路可以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至少冤枉路只走了一小段。

 

又走了好一段路,只見前方的路被羊群占滿,連同四周的樹林間都充滿了羊隻,辛苦地繞過他們之後,向牧羊人詢問了一下Tadapani怎麼走,幾個大叔眉頭一皺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指著前面的建築,看來是個聚落。向他們道謝之後,我走進了那個聚落,晃了一會兒才發現我竟然又回到Ghorepani!也就是說剛剛走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山路都是白費的!

走回剛剛路標標示的轉角,Tadapani確實是指往這個方向,又再繞到籃球場一次、又是同樣的陡上坡,就在快上到頂端的小平地時,遇到了那個香港男、小B,星星則是走在更前頭。香港男看到我有些吃驚,我見到他也同樣感到訝異,「你不是早就走了嗎?」同樣的疑問出現在我們心中。後來才發現他也走錯路了,只是他發現後往回走,我則是傻傻地繞了一圈。原來上到那平地後,不能往草地間的小路走,而是往反方向走,往前一點點就會看到階梯路了。

 

在山裡頭走路真的是很容易在不知不覺間迷失了方向感,早上走上來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走小路,就是因為心裡頭的方向感覺得要去的地方是在那個方位,所以走那條小路是理所當然的事,卻不知道在山林間行走時早在不知不覺間被擾亂了方向感了。

 

由於一口氣落後給他們三人,噎不下這口氣於是加快了步伐,追過了他們之後也不敢太做休息。每當想要停下來喘口氣,回頭一看他們就在後方不遠處,心下就又會急著趕快上路,卻怎麼也無法真的甩開他們。

 

從Ghorepani到Deuali這段路,前半段算是比較平緩,上上下下的坡度不算多,由於濃霧的關係不確定是不是走在稜線上,遇見幾個在途中唯一棟平房休息站休息的老外。後半段開始不斷往下坡、往谷地走。到達Banthani停下來休息,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由於水已經喝完,於是跟小房子裡的奶奶再買了些水。沒多久她們三個人也來到,彼此研究了一下路程還要多久就急忙上路了。

 

由於連續的下坡,而且一口氣兩天份的路,右膝蓋的老毛病又開始出現,導致速度不得不放慢下來,身上背負多將近十公斤,如果膝蓋在這個時候爆掉的話,接下來的上山路要怎麼繼續走下去呢?負重比平常時要來的重,加上連續長時間的上坡下坡,大腿小腿因為疲勞感的湧現相對減低了原有的支撐力,連因此連帶增加了膝蓋所要承受的壓力。這種事情真的不是脾氣硬起來就能夠搞定的事啊!

走到谷底之後自然而然就是註定要再無止盡的上坡,眼看越走天色也漸漸黯淡下來,雖然下午過後就不再下雨,但霧氣仍然揮之不去。中途又遇到一群年紀偏大的登山團,與他們同在一個地方休息,他們個個白髮蒼蒼,但真正走起來速度也不比一般年輕人差,我也是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趕上他們。休息的時候和他們寒暄了一下,他們對於我只有自己一個人並不特別感到什麼,既不卑也不亢,我這樣一個年輕人在做的事他們也正在做,並沒有因此而比較了不起,反倒我覺得他們這把年紀還能這樣大包小包背著上山才是真的不容易,相互鼓勵一番後我自己繼續上路。

 

到達Tadapani前的那段路,有種特別的感覺,天光所剩無幾,眼前的路雖筆直向前,卻看不見最終的前方是什麼,明明知道只能往前走,卻像是在走向一道未知、一種虛無。雖然知道不遠了,卻無法明確知道到底還有多遠。

在Tadapani連續問了幾家茶屋,都沒有單人房可以給我,大部分的登山客都已經入住,應該都老早就到達定點,悠悠哉哉地在休息好為明天在準備了吧。之後被指引往對面一家看起來沒什麼人的茶屋,老闆娘給我看了房間,但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我根本也沒得選擇,150盧比付了爽快了事。帶著衣服想要去洗澡時,疑似老闆的年輕男子說洗熱水還要再多100盧比,趕了兩天份的路,想說犒賞一下自己不為過吧,而且今天穿著溼答答的衣服在外頭冷了一整天,想要沖沖熱水讓身體得到充分的休息。沒想到真正進去洗的時候,才發現熱水根本不夠熱,搞到後來洗完反而更加覺得冷,趕緊躲回房間換上乾爽的衣服,把自己包起來。有了昨晚的經驗,今天決定不把衣服晾在外面。

 

房間在二樓,小小的單人房,兩張單人床並排在一起幾乎快占了房間的七成空間,隔壁就是餐廳。主人家的狗喜歡睡在樓梯的轉角處,而且當你靠近、甚至示意要牠讓開的時候,牠理都不理你,顧自地睡在那裡,你只能從他身體旁邊小小地縫隙小心翼翼地上下樓。餐廳有個火爐,把溼掉的襪子和洗過的內褲放在火爐旁晾,在桌子上拿出日記和明信片來寫。由於有火爐在,餐廳溫度明顯比房間暖活些,真想問問老板晚上能不能讓我睡在餐廳就好。

 

晚餐吃了原味烤土司和泡麵,再配上一杯紅茶,一吃就吃掉了400盧比。在窗外看到香港男和中國女生陸續到達,各自住了不一樣的茶屋。基本上入夜之後就不會再有客人上門,於是這間茶屋整個晚上就只有我一個客人。我把今天溼掉的衣服也拿到火爐旁邊烘,反正只有我一人想怎樣就怎樣,可是看著別家茶館的餐廳許多老外在裡頭說笑聊天不免有些欣羨。為什麼老是跟老外無緣呢?

晚飯後沒什麼消遣,來到一處原本應該是觀景台的地方,有幾張桌椅在那,雖然氣溫很冷,但穿上羽絨衣還是有發揮它的功效。坐在椅子上看不到遠方的山,想要抬頭看看星空,卻也因為雲層太厚什麼也看不到。坐了一會兒,感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故事發生,而且坐著身體不動手腳還是會慢慢冰冷起來,於是只好回茶屋早早睡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感覺到窗戶跟窗簾之間有隻蟲子在撞來撞去,被牠的聲音影響無法安心入睡,於是起床開了燈,打開窗簾一看是隻黑色的蟲子,大概兩節食指大,我把窗簾一拉開像是解放了牠一般,牠開始在房間到處飛舞。為了晚上能睡得安穩,只好請牠上西天了。我出動了Julius和牠搏鬥了半天,就是無法準確地將牠一擊必殺,最後牠挨了我一棍落到床邊的縫縫裡,雖然還保有生命力但似乎也覺得疲憊了,不再飛出來。心想算了,就當作勝造七級浮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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