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21
Day20
不到六點就自然醒了，可能因為昨晚早睡吧，一整夜安祥而沉穩、舒舒服服的睡了，微涼的天氣好像開了免費的空調一般。彷彿是吃到E罐的洛克人，體力一下都補滿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關門，醒來的時候看向門外客廳，Jit一家人都已經醒來了，不知道等了我多久，稍微洗了一下臉早餐還沒吃就跟著Kishor出門。問了一下Kishor大學在哪邊，其實還蠻有興趣去參觀一下的，但他含糊的說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又或者是因為跟地理位置一頭霧水，說完之後我還是不知道他的大學到底在哪邊。
走了小上坡，路上許多穿著整齊制服國小小朋友，女生就像櫻桃小丸子那樣，男生則是吊帶小短褲，黑皮鞋加長白襪，每個人的格式都一樣，三兩成群手牽著手到學校去上課。這裡的小學校很多，一個個看似平凡無奇的鐵門裡就是個學校，既沒有招搖醒目的校門口，裡頭的建築設施也跟周遭的民宅別無兩樣，走過路過要不是看到成群的小朋友進進出出，還真不會察覺原來那是學校。
不太清楚Kishor的學校到底多遠，但他說他都用走的去學校，他喜歡走路。可能尼泊爾人都喜歡走路，路上充滿了走路的人們。後來我還是沒有跟著他去大學，而是又自己去了一次Buddhanath。我們一起走到昨天逃票的小巷口，確認我認得回去的路之後，我看著他繼續往前走去，沒入了人群之中。
一早的Buddhanath雖不如昨天傍晚來時那麼多人，圓型廣場四周的商家大多也還沒開始營業，但已經有不少信徒開始繞著佛塔，其中除了當地尼泊爾人之外，也有一些西方的信徒，或手拿經輪，或兩手空空，繞著這亞洲最大的佛塔轉著。口中念念有詞，步伐或快或慢，眼神澄澈而篤定，好像是繞行在某個規律的宇宙軌道中，不斷的循環。佛塔是很傳統的尼泊爾式藏傳佛塔，下層是一個一個方型平台排列而成的基座，鞏住中心一個半圓型的塔底，圓球上方是四方型柱狀向上的塔身，每一面都畫著一張臉，頂部串連了五色旗成放射狀連接到底部。廣場地面上與佛塔上半圓形的地方停留了許多的鴿子，一旁有大媽在販賣餵食給鴿子的飼料，也許是和人們和平相處慣了，即使人到鴿子身邊，他們也不會驚慌失措的振翅飛走。
從正前方入口的小階梯爬上方型的平台，順手轉了一下兩旁的經輪，有些人在底下的小房間內祈拜。不論是在此祈禱的人、繞著佛塔的人、轉經的人、餵鴿的人，他們大多不說話，面容安詳，專心在自己內心與自我宇宙中那信仰源頭的連結，像我這樣不懂禮俗的冒失外來客的存在，多少為他們帶來了不必要的打擾。
在一旁的民宅門口旁搭訕起了一隻中型體型的黑狗兄，和他建立起非敵對關係之後，他開始往我身上熊抱攀爬，不是那種精力旺盛的狗兒一股腦兒的往人身上撲的那種，牠動作緩慢卻很堅決，我就坐在牠旁邊任由牠往我身上抱過來，甚至感覺不到牠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難道應該長久待在佛塔旁邊，連想和人熱情擁抱也變得如此心平氣和嗎？
之後我沿著街道自己一個人慢慢走回Jit家，小巷子裡有賣水果和麵包的店，盯著大大的巧克力麵包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買就走開。回到家裡沒有其他人，我躺回床上又繼續睡了一下。直到十點醒來的時候，Kishor已經回來了，他邀請我到樓上吃早餐。難道早上他沒有吃早餐就去學校了嗎？對於這邊先去上早六的課完再回來吃早餐的生活作息感覺有趣。
昨天下飛機時因為陰雨綿綿，一度還擔心該不會這幾天都要在陰雨中度過了吧，還好今天一早就出了太陽。Kishor跟我預告說今天得要走很多路，我告訴他沒關係，我本來就很擅長走路。我們在馬路上走了好一陣子，一直到了一個大的路口，才在路邊上了公車。這裡的公車沒有什麼所謂的站牌，常常看到小小的廂型車側門大開，攬客的男子見到人多的地方就一手抓住握把，把身子探出來機械式的重複的喊著地名，若有要上車的乘客，男子就會拍拍駕駛旁邊的門讓車子停下，等乘客上車後再拍拍車門，車子就會繼續向前開，彼此間的默契不需要透過任何言語。車子本身就已經低矮而擁擠，而每班車總像是要把車子發揮到最大極限般不斷的塞進客人，原先進去的人就被擠得不像話，晚進去得更慘，可能就只能在門邊拉著握把小心不要掉出車外。不論是裡頭有位子坐的還是在門邊搖搖欲墬的，都不快活。
好在我們上的車是比較大型的一般公車，車子看上去老舊，破舊的絨布座椅上積了不少窗外飛進來的沙塵。在沒有行人要上車的地方，駕駛就會踩足油門飛快奔馳，到了有行人的地方又會瞬間慢下來招攬。由於路面時常崎嶇不平、坑坑洞洞，車子老是震來震去，為了超車甚至輪胎陷進路邊溝縫中也是油門大踩、方向盤緊握，面不改色一派悠哉的超車。窗外還不時飛入塵土，但若把窗關上車內又會太過悶熱，只好把魔術頭巾拿出來客難地遮著口鼻。
Kishor帶我先來到了一個地方，這裡供奉三尊金身菩薩，之前在旅遊書上沒見過這地方，也沒有什麼遊客，似乎不是個太熱門的地方，只有寥寥少數來供奉參拜的信徒。佛像旁邊有一面牆，上面是圖片，下方則寫滿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像是在陳述一段有關這些菩薩的歷史或故事，旁邊幾隻野雞優閒地在散步著。其實我對這些佛像並不是太有興趣，可既然Kishor都特地帶我來了，如果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好像會讓他感到失望。有一種被省視著的感覺，怕被覺得自己是個文化素養不夠的傢伙，於是只好裝模作樣得看看，這樣好像也不個多好的方式。
逛完之後，我們沿著旁邊山坡上的小路走去，下了小路連接到了馬路後又走了一小段上坡路，來到另外一個景點。在Kishor的帶領下又成功地逃了一次票，這裡開始見到了一些外國遊客，小水池裡有座小小的金身佛像，一旁也有佛塔，連結的五色旗像嘉年華一般在頭頂上飄揚。
往一旁的階梯繼續向上走，出現一些三四層樓高的紅磚建築，一些店家在那裡販賣當地的特色紀念品。再往上走一點來到一個平台廣場，地上有不少大小、形狀不一的佛塔，左手邊則是個稍微大一點的佛塔，從這裡可以居高凌下一眼望盡整個加德滿都。除了傳統尼泊爾式的佛塔外，一旁還有看起來像是印度式的佛塔，佛教由印度傳入中國，尼泊爾位於印度和西藏之間，包容了兩種不同派系的佛教習俗與特色，這在其他地方大概也是很難見到的。
走下小山丘之後，我們回到剛剛來時下車的路口，坐上了另一臺小廂型車前往塔美區Thamel。在塔美區北邊下了車，道路從馬路縮水成了巷道，西方外國面孔漸漸變多，路邊也隨處可見販賣登山用品的店家，或者包含各種套裝行程的旅行社，再不然就是各式各樣的旅館。塔美區裡面的路狹小，擠滿了逛街閒晃的遊客或市民，而且路線曲曲折折錯縱複雜，自認為擁有很好方向感的我也在裡頭搞不清東南西北、哪條路連結哪條路，或者已找不到來時的路。
一路上我緊跟著Kishor，在塔美區繞來繞去之後重心繞出來大馬路，在天橋上遠看著坐落在人工湖中的Rani Pokhari，英文是Queen’s Pond裡頭供奉著印度教三大神祇之一的溼婆，基本上從外圍簍空的牆上也可以看的到，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沒開放，連結中央小廟的橋上未見任何人影。
過天橋後這邊，大概是加德滿都的中心地帶，各路公車交會停留在這裡，或是起點站、或是終點站，帶著人們從某個地方來，換個車再前往下一個地方。往南邊一點是軍事的營地，由於僅圍著鐵絲網，可以看見裡頭的士兵們正在被操練的樣子，真是一點都偷懶不得啊！
經過軍營之後我們又轉回小路裡，抬頭就可以看見有名的地標Dharahara(英譯Bhimsen Tower)，旁邊有一個像是大型的水池的凹地造型很吸引我，裡頭乾乾如也沒有一滴水，一層一層往裡往下陷。
我們並沒有上塔，倒是在塔的下面買了著名的momo來吃，我點一份雞肉momo而Kishor則是吃Buff momo。點完餐付完錢之後，會拿到一張小卡片，再拿著這張小卡片到一旁換取相對應的餐點，過程中沒有任何人在遵守排隊這件事。裡頭的大媽俐落地收走小卡片，端來用葉子做成的碗所裝的momo，醬料自取。領完餐我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著吃完。橘色的醬料帶了微微的辛辣，我把剛剛在一旁買瓶裝水遞給Kishor，這次特地有注意用右手拿給他，不知道是不是因此他接受了，還是真的天氣太熱、走路太久或者醬料太辣，總而言知我把它視為我們交情的更進一步。其實momo大概就像是我們的餃類，白色的餅皮裡頭包著肉餡，雖然外表長得很像，吃起來口感上還是有那麼點說不出來的差異。
想來這時候其實早已過了中午，我們並沒有吃任何午餐，又或者這個時間點才是他們的午餐時間我也不清楚。吃完之後我們漫步往加德滿都著名的三大王宮建築群之一的杜巴廣場Dubar Square。這次我們沒有再逃票，老實花了750盧比(換算台幣大概乘以0.3)。其實一直以來都只有我在逃票，當地人並不需要買票。當初看旅遊書就知道，這裡的古廟很多，各供奉著不同的神明、有著不同的意義，但大家都只能在外圍看，無法進入，其中比較吸引我的是Kal Bhairab Temple，外頭一尊雕在牆上的神明特別生動。神廟大多是木造建築，只有少數幾做是石頭建成的。
之後進去了一旁的皇宮博物館Royal Mahendra Muerum，這邊原本是連Kishor都得買票才能進來的，但警衛看他是帶著我的當地人，把他充當成了我的導遊，放行了他跟著我一起進來。一旁的建築牆上掛著歷代君主的畫像，穿過走廊進去到底有個四周都是建築的內庭裡有個小小的類似祭祀的地方。往另外一邊走，可以爬上一個塔樓，一路爬上老舊狹窄的木造階梯，有種無止盡的感覺，每上到一層以為是頂端了時，卻發現一旁還有更窄的梯子可以上去。上到頂端可以俯瞰皇宮建築群和廣場。
逛完杜巴廣場之後，我們重新走進塔美區，看著人群在排隊買一種白色類似牛奶的液體，上頭灑了一些豆類腰果，好奇之餘跟著買了一杯，原以為會是像牛奶一樣淡淡甜甜的，但一喝下去才知道原來這就是酸奶Lassi！雖然味道不如自己預期有點意外，但其實還蠻好喝的。
一邊閒晃亂逛，只見Kishor找人問了一些話，我以為是在問入山證要去哪辦裡之類的，最後他帶我到一個巷子內的其中一家旅行社，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在幫我問哪裡可以買到往波卡拉的旅遊巴士Tourist Bus車票。在裡頭和服務員一番溝通之後，我選擇了比較便宜的無空調車，反正比起會讓我鼻子過敏得的空調冷氣車，我更期望可以打開窗戶呼吸來自喜馬拉雅山的新鮮空氣，於是就這樣花了700盧比買了後天的Non AC車票。
時間已經慢慢接近傍晚，只見Kishor顧自走著，其實今天一路都是由他帶著我到處走，每次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反正也就只能跟著他，而且原本其實就沒有特別預期要在加德滿都逛些什麼，雖然讀過旅遊書、也大概了解附近有什麼景點可以去，但比起之後波卡拉的健行，這裡的一切就顯得比較不那麼在意，反正不論他帶我到哪裡，對我來說都是未見過的新風景，都是人生裡頭新的一面。
我們遠離了塔美區，在一條難得平整而寬闊的馬路上，轉進一旁看似旅館的地方，進去之後才知道原來這是辦入山證的地方，雖然昨天有跟Jit提到因為要健行所以必須要辦理Permit跟TIMS這兩樣證件，但我原本是打算等到了波卡拉之後再自己去辦的，所以也沒特別找在加德滿都的話要在哪辦，只聽說它好像在機場附近，所以當我們從市中心走過來時，沒想到Kishor今天就默默地帶我來到這裡了。
辦公室大廳沒有什麼人，看看時間以為已經過了他們的上班時間，Kishor詢問了一下之後裡頭的辦事員幫我處理，期間由於沒有預期到今天就要辦理，身上現金沒帶那麼多，又跑到門口馬路邊的ATM領錢。在側邊的辦公室辦完Permit之後，又到另一邊正面門口進去另一個櫃台辦TIMS，兩樣最後都順利入手，一口氣噴了4200盧比。
回程的公車一樣非常擁擠，一度車子因為沒有坐滿不太願意出發似的一直停留在一個路口。走了整天路，在那擁擠且空氣不流通的車廂裡極度的不舒服，在車上忍受那沒來由的暈眩快被逼到極點。路上Kishor問我還有什麼想看想吃的嗎？我向他問起了Masala Tea，但看他的反應好像對於這許多人眼中要一喝再喝的茶覺得沒什麼特別，「就只是加了一些香料的茶嘛！」
回到家時天已經全黑了，和Jit分享了一下今天的心得後就回到房裡休息，不久之後Kishor來叫我上樓吃飯，吃的東西幾乎和昨天一樣，一樣的鐵盤、一樣的細長米飯、一樣的綠色醬汁，只是雞肉變成了肥厚的蘑菇。由於在人家家裡吃人家特地準備的晚飯，如果還把主菜蘑菇挑掉的話會顯得很沒有禮貌，於是我只好硬著頭皮把那些蘑菇一一吃掉了。Jit很喜歡看著我笑，很有喜感的大叔笑容，Jit平常不笑的話臉看起來其實有點嚴肅，但一裂嘴笑就好像喜劇演員一般，很有戲劇效果的笑容。
晚上在客廳，我把出發前特地準備的鳳梨酥拿出來分享給他們一家人，對於這幾天在這裡白吃白住，算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心意。Jit說等以後我有錢了，他再來臺灣讓我招待，我答應了，他特別強調要等我有錢的時候。鳳梨酥一致獲得好評，只有Kishor他弟好像本身不太喜歡鳳梨的味道，製造了一點小尷尬，惹的Jit和Kishor大笑了起來。
整天下來與Kishor好好談話的機會算不上太多，英文不夠好加上本來就不是個容易主動和人攀談的人，只見Kishro默默的把我說過的話放在心中，帶我一個一個把該做的該看的該買的該申請的處理好，雖然常常酷酷的不太說話，但其實跟在他背後總不需要擔心他會帶你去哪，他會把你照顧的妥妥貼貼的。相對於此，我更覺得自己所能帶給他、甚至帶給Jit一家人的實在太少，會覺得自己好像欠了他們很多，而且那不是將來哪天他們來臺灣輪到我招待他們就能夠還清的。
隔天由於Kishor依然要上課，一方面大概也覺得太累，或者覺得我話太少太無趣了，他決定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看看。雖然對於可能讓他感到無趣抱歉，但能夠自己自由晃晃也是蠻吸引我的。可能走了整天，不知不覺也累壞了，晚上沒有洗澡也沒有洗衣服就直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