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19
Day4
起了個大早，或者說睡得實在不太安穩，在沒有辦法完全放鬆的情形下，身體機能由於處在警戒狀態頓時變充滿能量，就算整晚沒睡好又一大早起床，仍舊是精神奕奕。而夏天的太陽起得比我更早，窗外已透進還來不及傳遞熱度只散發的光亮的日光，往外一看已經有人開始在小巷內走動，相對於日正時分的喧囂，這一刻祥和的有點不太自然。
由於實在不願意再忍受廁所的味道，於是偷懶沒有刷牙，毛巾沾溼趕快到外頭把臉擦乾。所幸晾在外頭的衣物還安分的掛在竿子上，迅速把東西收拾好，確認沒有東西遺漏了就準備離開了。走到大門口走廊上的長椅時，一個男子睡在上頭，在我靠近時警覺地醒來，我把鑰匙交還給了它，就離開了。大門依舊是沒有關上的。
走回大街上，準備上班的人們已經漸漸的出現在街道上，一些小吃攤販們則在更早以前就就定位了。我沿著昨天走過的路線進入地下街，穿越了人潮還不算太多的地下道來到火車站的那一側，找到了寄放物品的地方，花了15元人民幣把大背包寄放在那裡，等晚上要搭車前再來領取。店家本身是賣當地小吃的店面，往店裡頭走到底的角落才是寄物處，男主人的小辦公桌在一旁，包包行李就放在一旁簡易的架子上。男主人沒什麼好氣，給了我一個號碼手環之後，用有點粗魯的的方式把我的背包放上架子。雖然對於這樣半開放的店家，如果有人趁亂進來偷拿走包包感到不太安心，但看著其他人也都是這樣在寄放的，心想也許這裡的風俗就是這樣，我也就只好入境隨俗。但也許其實他們想的也跟我一樣也說不定。
從廣州火車站搭上地鐵來到了體育西路站，一出地鐵站就是地下街，沿街各種超商、服飾店，但大多還沒開始營業，跟著人群胡亂地走著，直到走到底了才從一旁的手扶梯上的地面。
出地鐵站沿著體育西路往體育場的方向走，這一個地區明顯是較高度開發的地區，放眼所及盡是辦公大樓，道路寬敞而乾淨，也少見在街頭席地而坐無聊打發時間的人，十字路口轉角處幾攤賣著鹹粥、燒餅等早餐的流動式攤販顯得有點突兀。其實我對廣州不熟，事先沒做過功課，不曉得各個區域的開發情形與特色，但單純以感覺來和台北做比較的話，火車站一帶比較像是艋舺、龍山寺附近的感覺，而現在這區則像是信義區的樣貌。
隔著對街就是體育場和體育館的所在地，可以說是廣州市的體育中心，除了體育場之外還有各種體育運動場館，但那個當下我並不知道，是之後看了地圖才發現的。我在一棟大廈旁的全家便利店買了簡單的麵包跟維他奶來到落地窗邊的坐位區當早餐吃。
吃完之後重新回到地鐵站，今天有個重要的任務是要用電子郵件連絡哈薩克旅行社處理中亞簽證的事情，得找個有WIFI或者有電腦可以用的地方才行。其實從前一天就有在留意，除了郵局之外，最直接想到的就是百貨公司或是3C賣場，但完全不知道得搭到哪一站才找的到這些。而另一個任務則是要找到賣明信片的書店，昨天的郵局雖然有販賣，但都是賣整套成一本的，但我只需要一張。同樣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類似書局之類的地方，而它們又是在哪個地區。整個城市這麼大，說要找個店家還真是不知從何找起。
在地鐵站各站間來來回回流連了一陣子後又回到了廣州火車站，進到郵局裡想說應該也同樣有WIFI才是，結果卻是讓人失望的，不過卻有找到賣單張的明信片。一位男服務員打開玻璃櫃把明信片拿給我，我到一旁的台子上拿出筆來馬上把它寫完後寄出。搞定之後問了一下那個男服務員哪邊才找的到網咖，一開始他還不懂是什麼意思，只到聽了幾次之後才知道我說的是他們所說的網吧。
照著那位男服務員的指示來到客運站旁邊的街道，順著路一直往裡面走進去，他只粗略地跟我說這一帶可以找的到，於是我只能放慢腳步，留心每個大大小小的招牌。走到底之後遇到一個岔路，於是我選擇左轉，一路走去兩旁的店家大多都是賣鐘錶的。選擇一個三角窗的店家走上前去問正坐在店門口顧攤的青少年，表情因為不得自由且無聊而顯得空洞僵硬，走上幾步階梯靠近一問哪邊可以找到網吧，也許是覺得不是客人所以懶得回答，加上臉部表情可能真的已經硬化了，從他眼神透露不出任何情緒，只是乾乾地搖了搖頭，一個字也捨不得講。
走進了一家賣服飾的舊式商場，感覺有點類似西門町的獅子林大樓。搭著手扶梯上到二樓，一位大嬸不知道什麼原因跌坐在地上，便當裡的菜掉了滿地，一支拖鞋卡在手扶梯地旁邊。我幫她把拖鞋講起來放到她身邊，旁邊有些人在圍觀，一個中年眼鏡男把大嬸扶起問她以沒有怎樣，大嬸則一副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在舊商城裡頭繞了一繞，又回到一樓大廳外，見到幾個小朋友，心想也許小孩子會比較清楚也說不定。一個大約五六歲，頂上沒有頭髮的小男孩馬上回答他知道，另一個帶著眼鏡比較年長大約是國中生左右的男生也跟著附和，幾個小孩在爭論著哪邊才有網吧，直到終於有個結論後才由那個小男孩很熱心地跟我指示往哪走才找得到網吧。
就在我要出發去尋找的時候，天空忽然降起了大雨，沒來由的。雨衣和防雨外套都放在大背包裡，這樣的大雨大概走沒幾步路就要全溼了，逼不得已只好先躲在一旁的樓梯間，盯著同樣因為大雨而被困在騎樓的人們看。
沒多久雨勢稍微變小了，趕緊照著小男孩的指示再走了段路，但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的網吧，就這樣又走回了大馬路。越過大馬路我繼續沿著人行道行走，路上有許多通訊行，讓我一度考慮是否買個3G儲值卡來用，只是對於儲值卡要怎麼使用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買來是不是真的就能夠上網。而另一方面打從一開始就想要盡可能的不要使用網路，如果買了儲值卡說不定又會開始依賴網路。
就這樣沿著馬路走上了好一陣子，始終看不到任何有可能有網吧的跡象，最後只能作罷走回頭路。經過一家有買果汁、咖啡等飲料的店面，一度因為口渴想要買一杯來喝，但還是覺得太貴了而放棄。
時近中午，回到了昨晚住處附近的大馬路口，進到旁邊一家五層樓高的商場裡頭的麥當勞。點完餐之後試著連上麥當勞的WIFI，卻怎麼也連不上，看著旁邊的年輕人都在滑著手機，我只能夠默默吃著雞塊，把小了臺灣半杯的可樂喝完，下樓離開。
幾番失敗之後，對於尋找WIFI感到有點疲倦，已經用掉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還是一事無成，決定放棄尋找，下午好好遊覽一下景點。
首先搭著地鐵來到越秀公園站下車，地鐵站的出口是跟飯店連接在一起的，一出站外頭依然在下著大雨，西漢越王博物館就在不遠處，於是把相機塞進包包中抱在懷裡在大雨中快步走去。花了人民幣12元買了門票進博物館，進館前仍然是一番搜身。博物館大概分成三個區塊，第一棟入口處的建築，裡頭展示了一些比較小型的出土文物、例如酒杯、飾品等，除此之外還有當季的特展。
沿著樓梯走上三樓之後來到戶外，順著長廊走，就會來到西漢越王墓穴的考古遺址。長廊中間有個廣州市區地觀光景點圖，稍微研究了一下接下來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我只有一個人，身後來了一團旅行團，我刻意放慢腳步偷聽著導遊的解說。墓室裡頭其實空蕩蕩的沒什麼，只能聽著解說來了解各個墓室是用來擺放什麼，並想像裡頭曾經的樣子。
這是旅行之中第一個正式歷史景點，雖然不是個多有名的地方，但古墓這種地方也不是臺灣輕易可見的地方，而且其歷史的久遠更是不在話下。對於自己身在這樣一個擁有著千年時間印記的地方，成為那永恆延續的時間裡頭的一份子，感覺心中有什麼在悄悄的膨脹著。
走出墓穴遺址後，在雨中快步來到最後面的陳列室，比起入口那棟建築的展品，這裡所展出的考古文物來的更大量且豐富，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把裡頭的東西認真地看了一遍，之後在裡頭的坐位區坐著休息了一陣子。館裡不時會發現有些角落有組小桌椅，工作人員默默隱身在黑暗之中，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他們可以第一時間馬上處理。只是有時候忽然見到角落低著頭滑手機的人頭還是會被嚇一跳啊！
那時候並不知道，著名的五羊雕像竟然就在博物館不到兩百公尺處的越秀公園裡，剛剛在遺址外的觀光導覽圖上也沒有看到，一出博物館眼看著還在下雨就匆匆地跑回地鐵站了。說起來，對於廣州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曾在地理課本裡出現的那個雕像啊！
下一站來到了烈士陵園，大雨仍然飄著，雖然不是那種磅礡大雨，但這種程度也絕對不是可以浪漫地逛園區的。加快了腳步來到入口處，一眼望去整個大道沒有什麼遊客，雨水不僅把地面弄的溼答答，也把視線攪和得灰濛濛。在入口處等了一陣子後決定豁出去了，邁開步伐往長長尖尖的紀念碑走去，途中經過四烈士墓但沒有進去，而是直直往前。
在到達紀念碑前面後，再右轉往大大圓頂的陵墓去，繞著圓型的陵墓走了半圈，一路上雨沒小過。接著繞到了後面的池塘，中間有個涼亭，走進去稍微休息一下順便在躲一下雨。亭內幾個當地人不像是遊客，那樣隨意地坐在地板上聊著天，也許原本只是來園區散散步卻碰到這樣的大雨，索性就在這涼亭躲雨聊天，其實也蠻愜意的。
再往後面走，稍微走上一個小丘，左右兩個各有中蘇人民血誼亭及中朝人民血誼亭，中朝亭內幾個歐巴桑在練習拉著胡琴。走到旁邊發現有對小兄妹在地上玩耍，小妹妹就那樣在地上爬呀滾呀完全不怕髒，稍微跟她玩了一下，直到她的父親來把她抱走。
可能因為下雨的關係，這裡的一切清淨許多，沒有太多來來往往追趕著人生的人潮、聽不見汽機車的喇叭和引擎聲、胡琴的聲音咿咿呀呀的不成調、空氣也因為下雨的關係清新了一些，人們悠閒地做著自己的事，或者什麼也不做。什麼景點、什麼歷史文化在這一刻變得都不再那麼重要，碑文上寫了些什麼對我來說意義也不再那麼重大，只是把心縮的小小的，靜靜的感受這世界這真實的脈動，讓心跳與它共鳴。這幾天一直亢奮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一種疏緩。
回程路上，繞過池塘回到圓形的陵墓，從旁邊的小路下去來到剛剛路過的四烈士墓。旁邊還有一條小道通過去，有許多烈士的雕塑，四周沒有半個人，下雨的天空顯得灰暗，再加上林間樹葉茂密，一個人硬著頭皮把每個烈士的雕像都看過一輪一邊發毛。
之後又在地鐵站裡搭來搭去，像是要把羊城通發揮個淋漓盡致一般，直到發車前一個多小時才又重新回到廣州火車站。來到寄物的小店將包包領回，包包的位置從早上看過之後就沒有動過，看來放寬心是沒錯的。
接著走到客運站一旁的小吃店想找點吃的，但最後只買了一條玉米和一瓶汽水而已就回到客運站裡了。進到內部一樣要經過檢查，我到候車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慢慢啃玉米，直到時間差不多快到了起身才去照著票上的號碼找上車的位置。
一走到上車處，那裡已經一堆人在等待，但他們不是跟我同一班車的。幾個小小的登車口，上面掛著即將出發前往的地名，有些班次甚至已經遲到了好一陣子，牌子上的城市名其實都不是這個時間點應該出發的班次，難怪擠滿了等候上車的人。當下其實有點緊張，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從這裡上車的，因為沒有看到往長沙的牌子。好在這班車雖然遲到，但沒有遲到得太久，也許遲到也是這裡搭車的一種常態。
上了車之後才發現，一切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所謂的臥鋪車廂並不是一個人一張完整的床，床位分成了三排，兩邊靠走道跟中間一排，每一排又分為上下層。那個稱之為床的東西只是一塊墊子，上半身的部分微微抬起呈現一個躺椅的狀態，包包得放在自己那狹窄的位子上，更不用說雙腳完全無法伸直。沒有任何的車掌人員指示說背包要放哪，也沒有檢查票上的座位要坐哪，上車之後大家就隨自己高興找了位子就上去。
旁邊是一位不知從哪來的年輕中國人，一樣抱怨著車子的狀況，可能也是第一次搭乘。人陸陸續續的上車，在車子發動離開時，車上還有好多的空位。不是說票都賣到想買也買不到嗎？上路一之後一直想辦法要調整到一個盡可能讓身體舒適的姿勢，先是把背包讓頭下當枕頭，但位置不太理想，所以又將它放到腳邊用腳壓著，擔心著是不是會在睡眠中被偷走。
看著窗外黑夜裡頭城市的燈光，一邊心想著難道就要這樣熬個九個多小時到長沙嗎？既然都上車了也只能認了，反正睡一覺醒來就到了吧。雖然當下狀況蠻糟糕的，但也對於這樣特別的體驗感到有點興奮，大概人生裡頭坐這樣車的機會也不多了吧。
車子開出市區沒多久，忽然在一個道路旁邊停下來，有個女人打開了車門要所有的乘客下車，不明所以的我們只好跟著照做。下車後她要我們上到旁邊另外一台車上，原來剛剛那臺車只是把我們接駁到這個地方來會合罷了。
除了車子看起來比較好一點之外，背包也可以放到車廂後面的行李廂裡。上到車子前司機給了每個人一個塑膠袋，要我們把原本的鞋子脫掉放進去，然後光著腳上車，怕把車子弄髒。好在我今天是穿著拖鞋，相對來的省事。上車後大部分的位子都已經有人了，我們大概是最後來會合的，或者根本是因為人太少所以被收容的。一路走到車子的最後一排，選在靠窗的位子坐下。這個位子的設計和剛剛不太一樣，上半身一樣是微微抬起，下半身卻是得伸近一個洞裡，剛好接在前面乘客的上半身下方。
後來旁邊來的是一對湖南來的大學生情侶，女生因為不想要睡在這麼後面，而且還得跟男朋友擠一個位子，憤怒地走去前面跟車掌理論，最後終於爭取到一個前面上鋪的位子。湖南男孩的旁邊是個華北來的大叔，他和幾個朋友一同搭乘這班車要去湖南。
見到車子這樣擁擠的情形，開始反過來覺得剛剛那臺空蕩蕩的車子還比較舒適一點。一台車子上躺了滿滿四五十個人，加上車上幾乎沒有空調，兩旁也沒有窗戶，最後面的我們又剛好位在車子引擎的上方，整個熱到讓人不舒服。我已經是穿著短褲並且赤腳了，旁邊穿著牛仔褲和襪子的湖南男孩和華北大叔不停在哀嚎喊熱，但車掌像是完全沒聽到一般。
途中話蠻多的華北大叔開始和旁邊的人聊起天來，我只是在一旁默默聽著偶爾搭腔。聽她們聊天的內容其實蠻有趣的，除了聽各地方不同的口音之外，也可以藉由他們的敘述了解中國各地的情況。他們這樣聊著聊著直到沒什麼話題了，大概也覺得累了，才各自努力想辦法在這環境之中睡著。
湖南男孩看到我們單眼，好奇的問我相素高嗎？我把之前拍的照片開給他看，他又瞬間覺得沒什麼意思，繼續用他的手機看卡通，而且還放出聲音。當他問我相機的事情時原本覺得有點興奮終於有人要找我攀談，也想趁機炫耀一下自己的相機，但他看完之後一副「好像也還好嘛」的反應讓我內心小小受挫。
車子漸漸遠離了廣州市，在高速公路上全速奔馳著。大約開了一兩個小時，忽然又在某個收費站前停了下來，而且停了好一陣子。我從窗外看了一下想了解是什麼狀況。有另外一台小貨車停在旁邊，把一櫃一櫃的貨物放到了客運車上。原來這車不僅載乘客，還兼職做貨運阿！這兩天在大陸的見聞真的是大大地讓我開了眼界。
慢慢等著他們把貨物裝載完了之後，以為終於可以上路了，車子竟然還迴轉調頭，朝著反方向開去。難道開到這邊就只是特地為了載貨而已嗎？心中百般驚嘆，對於這一切不知不覺苦笑了起來。
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在忍受高熱度與不舒服睡姿的情況下，最後終於因為太疲憊而睡著了。希望這一覺過後，明天早上醒來可以就此安然地抵達長沙。